第三日午后,萧衍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衣摆绣着暗金云纹,衬得那张过分俊美的脸愈发妖异。
他没带随从,独自踱步入院,像是来拜访一位寻常友人。
“沈姑娘住得可还习惯?”他语气闲适,目光扫过沈沅卿略显苍白的脸。
“托督主的福,尚可。”沈沅卿站在廊下,语气平淡,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萧衍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疏离,自顾自在石凳上坐下,指尖敲了敲桌面:“看来姑娘还未想通。本督的耐心,可是不多了。”
“督主位高权重,何苦为难我一介孤女。”沈沅卿垂下眼睫,“那东西于我而言是祸非福,督主想要,拿去便是。只求督主能信守承诺,保我平安离开京城。”
她以退为进,试探萧衍的真正目的。
萧衍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一丝嘲弄:“沈姑娘,在本督面前玩弄心机,未免有些班门弄斧了。你若真舍得,当日早就交给胡蝎子了,需要等到现在?你要的,恐怕不止是平安吧?”
他站起身,缓步逼近,那股混合着冷香与血腥气的压迫感再次笼罩下来。
“你恨沈家,恨永昌侯府,恨那些将你视若草芥的人。你知道自己手里这东西,能帮你报仇,也能帮你得到更多。是吗?”
他俯身,几乎凑到沈沅卿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与本督合作,你不仅能报仇,还能将那些曾经践踏你的人,统统踩在脚下。这难道,不比你独自挣扎,朝不保夕来得痛快?”
沈沅卿心脏狂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萧衍的话,像毒蛇,精准地缠绕在她内心最隐秘的欲望上。
复仇,权力……这些她午夜梦回时闪过的念头,被他如此赤裸地揭开。
但她立刻警醒,与萧衍合作,无异于同鬼魅交易,他今日能助她,他日也能毫不留情地将她吞噬。
“督主抬举了。”她偏开头,避开那令人不适的靠近,“民女只想活着,不敢有非分之想。”
萧衍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直起身,脸上那点诱哄的神色褪去,换上一种冰冷的审视。
“沈沅卿,你比本督想的还要谨慎,也更无趣。”
他甩袖转身,语气淡漠:“既你暂无决断,那便继续想吧。只是这京城的风向,不会等你。”
他这次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满院冷寂和沈沅卿一背的冷汗。
此后几日,萧衍来得愈发频繁。有时是午后,有时是深夜,毫无规律可言。
他不再总是咄咄逼人地索要玉佩,反而像是找到了什么新乐子,开始以捉弄沈沅卿为趣。
有时会带来一些无关紧要却足够引发京城震动的小道消息,比如某位官员昨夜被御史参劾,比如军中某处粮草似乎出了纰漏,然后饶有兴味地观察沈沅卿的反应。
有时则会看似无意地提及谢昭。
“听说谢公子前日在朝会上,因直言进谏,触怒了某位阁老。”他捻着葡萄,语气轻飘飘的,“谢家清流,到底是不懂变通。”
或是。
“林徵御史似乎病了,告假数日未朝。这病,来得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