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谢昭颔首,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点,这是他深思时的习惯,“京营调动需兵符或特旨,能在此刻调动他们的。宫里,或者内阁,必然有人与之勾结。林御史那边,不知是否安全。”
提到林御史,沈沅卿忽然心头一紧。
那份抄录的绢纸内容,不知是否已给他带来灾祸。
“我们需要知道宫里的确切消息。”她看向谢昭,“谢家在宫中,应当有眼线?”
谢昭没有否认,只道:“国丧期间,宫禁森严,消息传递比平日困难十倍。但最迟明早,应当会有初步消息传来。”他顿了顿,看向沈沅卿,“但在此之前,我们需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落脚。我有一处私宅,知道的人极少。”
“不必。”沈沅卿拒绝了他的提议,“你的地方,此刻恐怕也在某些人的监视之下。我另有去处。”
她报出了南城那处最后备用的民房地址,那里虽简陋,但胜在隐蔽,与谢昭毫无关联,且招云和卫七还在那里。
想到卫七,沈沅卿忽然沉默了,也不知他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谢昭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坚持:“好。我让两名暗卫护送你过去。若有异动,随时联系。”
他没有问沈沅卿是如何在那等混乱中保全自身,又如何能迅速找到新的藏身之处,这份不过多探询的尊重,让沈沅卿心下稍安。
“你也小心。”她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尘,“萧衍既然露面,说明东厂也已入场。接下来的局面,只会更复杂。”
“彼此彼此。”他也站起身,月光下,他身姿挺拔,虽带着伤,气势却不减分毫,“风暴将至,望你我都能成为执棋之人,而非盘中之子。”
沈沅卿与他目光交汇,无需多言,一种基于共同处境与目标的微妙同盟感,在无声中确立。
在两名暗卫的护送下,她悄然潜回南城那处简陋的民房,招云见到我安然归来,一时喜极而泣。
打发她去歇息后,沈沅卿独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手指无意识抚上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被紧握过的、虚幻的触感,密道中的黑暗,屋顶上的并肩,还有他那句“在同一条船上”……
或许是从未与人有过这样的信任,她竟一时有些出神。
她甩甩头,将这点不合时宜的恍惚驱散,眼下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
从怀中取出那枚龙凤玉佩和真正的绢纸,就着油灯微弱的光芒,沈沅卿又仔细看了一遍。
萧衍想要它,谢昭想用它扳倒“烛龙”,而那背后的失主,想让它彻底消失。
那她这拿着的,究竟是保命符,还是催命符?
或许,两者皆是。
将玉佩和绢纸重新藏好,沈沅卿和衣躺在硬板床上,却毫无睡意。
皇城方向的寂静,比之前的钟声更让人不安,谢昭说的对,他们必须尽快知道宫里的消息。
还有林御史,不知他是否看到了她送去的东西,又会作何反应?
思绪纷乱间,窗外隐约传来五更的梆子声。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