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卿需要钱,需要人,需要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而不是永远倚仗他人,仰人鼻息。
高顺可以提供一时的庇护和消息,但绝非长久之计。
接下来的三日,沈沅卿安分地待在小院里。
有个哑婆每日准时送来饭食,沉默寡言,眼神浑浊,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则利用这段时间,仔细梳理前世的记忆,将那些看似无用的信息,某年某月的粮价波动、某位官员的升迁贬谪、甚至京城某次不起眼的走水,都一一记录下来。
第三日傍晚,高顺来了。
他丢给沈沅卿一个薄薄的卷宗袋,神色一如既往的冷硬:“你要的东西。”
说完,也不多留,转身便走。
沈沅卿拿起那卷宗袋,入手很轻,解开系绳,里面只有寥寥几张纸,但上面的内容,却让她指尖发冷,又隐隐发热。
裴子恒还没死,但彻底废了,太医诊断,脊骨受损,下肢瘫痪,兼之高热伤了神智,时清醒时糊涂,余生都需卧床,汤药不离。
永昌侯府已彻底放弃了他,挪去了府邸最偏僻的院落,只派两个粗使婆子看着,任其自生自灭。
沈明珠未被休弃,永昌侯府压下了休书,并非顾念她,而是裴子恒废黜后,需要这么一个“妻子”来打理表面文章,伺候废人,更是将她扣在府里,当作拿捏沈家、发泄怒火的工具。
她如今的处境,比裴子恒好不了多少,动辄得咎,侯夫人林氏时常寻由头磋磨她。
据说,她曾试图向沈家求救,信却根本送不出去。
刘氏为此又急又怒,病了一场,却无计可施。
而沈父沈文崇,更是彻底厌弃了这个给他惹来天大麻烦的嫡女,严令刘氏不得再与侯府多有牵扯。
卷宗最后,附了一笔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永昌侯夫人林氏,近日频频召见京城“宝昌号”的大掌柜。
宝昌号,是京中最大的银楼之一,亦做典当借贷生意,背后东家神秘。
林氏见银楼大掌柜做什么?
永昌侯府,已经窘迫到需要当家主母频繁典当首饰度日了?
沈沅卿放下纸张,走到窗边。
夕阳西下,将小院染上一层残血般的红。
裴子恒,沈明珠。
一个烂在床上,一个困在笼中。
你们可真是,天作之合。
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永昌侯府这艘破船,还没沉底,林氏还在挣扎,刘氏和沈家,只是暂时焦头烂额,并未伤筋动骨。
沈沅卿的目光,落在那“宝昌号”三个字上。
心底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悄然滋生。
或许,她不该只想着借刀杀人。
或许,她可以亲自给他们凿下几个窟窿。
让这艘破船,漏得更快些,沉得更彻底些。
高顺给的卷宗在她指尖捻过,薄薄几张纸,却重逾千斤。
永昌侯府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深,也更浑。
林氏频繁接触银楼大掌柜,绝不只是典当几件首饰那么简单,勋贵之家,脸面大过天,不到山穷水尽,绝不会让主母出面做这等事。
侯府在缺钱,而且缺得厉害。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窜过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