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烧掉纸团,看着灰烬湮灭。
等。
那就等。
又过了两日,风平浪静。
李侍郎府上派人送来了过定的礼单,刘氏看着那单子,脸上终于有了点真切的笑意,赏了来人。
府里开始有风言风语,说沈沅卿走了大运,一个庶女竟能攀上三品大员做填房。
沈沅卿充耳不闻,只每日待在院里,看天看云,仿佛真的认了命。
直到这天清晨。
天色尚未大亮,一阵急促嚣张的砸门声猛地撞破了沈府的宁静。
“开门!锦衣卫办差!”
“速开中门!”
粗野的呼喝声伴随着刀鞘砸门的哐哐巨响,惊得树上的宿鸦都扑棱棱乱飞。
整个沈府瞬间鸡飞狗跳。
沈沅卿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跳如雷,却强行压住,只披衣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只见沈父连外衫都来不及穿,连滚带爬地跑去开门,刘氏脸色惨白地跟在后面,浑身抖得筛糠一般。
大门洞开。
几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径直闯入,为首的是个面色冷硬的年轻男子,眼神如鹰隼,扫过战战兢兢的父亲和刘氏。
沈沅卿猜,那是高顺。
“沈大人。”那锦衣卫小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贵府可是有位四小姐,名唤沈沅卿?”
沈父腿一软,差点跪下去:“正、正是下官庶女,不知小旗大人寻她何事?她、她一向安分守己。”
刘氏也慌忙道:“是啊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丫头胆子小得很。”
那人根本不理他们,只一挥手:“带走!”
两名锦衣卫立刻上前,就要往后院冲。
“大人!不可啊大人!”刘氏尖叫起来,竟忘了害怕,扑上去想拦,“小女已许了吏部李侍郎为继室!不日就要过门!你们不能……”
高顺脚步一顿,侧过头,看着刘氏,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
“李侍郎?”
他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在地上。
“他自身难保了。”
刘氏的动作僵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高顺不再看她,径直带人闯入内院,脚步声在沈沅卿院门外停下。
门被粗暴地推开。
高顺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穿着中衣,站在窗前,脸色想必也是白的,眼神却平静地看着他。
他打量沈沅卿片刻,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冷硬。
“沈沅卿?”他确认道。
沈沅卿点了点头。
“跟我们走一趟。”他公事公办的口吻,却几不可查地对她微微颔首。
两名锦衣卫上前,并未动粗,只一左一右“护”在沈沅卿身侧。
沈沅卿跟着他们走出院子,走过面无人色的父亲,走过彻底瘫软在地眼神空洞的刘氏。
经过她身边时,沈沅卿脚步微顿,垂眼看着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开口。
“母亲,”她说,“李侍郎这棵大树,好像靠不住了啊。”
刘氏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她这个人,那目光里充满了惊骇、难以置信,以及滔天的怨毒。
她没再看她,跟着锦衣卫,一步步走出沈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