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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镣铔声碎,梅影成囚(1 / 2)

腊月的风,像浸了冰水的刀片,刮过冷宫颓败的宫墙,发出呜咽般的嘶鸣。云微蜷在硬得硌人的板床上,厚重的棉被早已失了柔软,只剩下一股潮冷的霉味,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骨髓。

比这寒意更刺骨的,是脚踝上那一圈冰冷的触感。

玄铁打造的镣铐,沉重异常,将她牢牢锁在这方寸之地。他曾说,怕她跑了,怕她死了,要用这世间最坚固的锁链,将她永生永世囚在身边,看她受苦。可偏偏,这锁链的内衬,却用了极其柔软昂贵的雪色貂绒,细密地贴合着她纤细的踝骨,仿佛怕那冰冷的玄铁会磨伤她分毫。

这种极致的残忍与突兀的温柔交织,如同沈砚本人,让她恨到极致时,心头也会泛起一丝迷茫的涟漪,随即又被更深的恨意淹没。

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挟着殿外的风雪寒气,踱了进来。沈砚穿着一身玄色常服,金线绣制的龙纹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彰显着他如今至高无上的身份。他手中拎着一个食盒,目光落在她脚踝的镣铐上,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今日感觉如何?”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关切,更像是一种例行的审问。

云微别过头,看向窗外那株在寒风中瑟缩的白梅,吝啬于给他一个眼神,更吝啬于开口。她的沉默,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最无力的反抗。

沈砚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精致的点心,一一放在床头那张摇摇欲坠的小几上。然后,他俯下身,伸手去碰她脚踝的镣铐,动作看似粗暴,想要检查那锁链是否牢固,指尖却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内衬的貂绒,以及……貂绒之下,她微凉的肌肤。

就在他手指拂过某处貂绒接缝时,云微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那里,有一小块不易察觉的、已经干涸发硬的深褐色印记。若非极近地仔细查看,绝难发现。

是血渍。

不是她的。这镣铐戴上之初,内衬崭新雪白,绝无污迹。而这血渍的颜色和位置……

她的心猛地一沉,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碎片——他每次俯身触碰镣铐时,袖口似乎总是收得很紧;他看似粗暴的动作,指尖却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他苍白得过分,偶尔在无人处会微微蹙起的眉头。

一个荒谬的念头如同毒蛇,骤然窜入她的脑海:这血,莫非是他的?

他每日都来,美其名曰亲自“查验”,难道不仅仅是为了折辱她,而是……

不!不可能!云微立刻在心中厉声否定。他是沈砚,是踏着她云家满门的尸骨、踩着无数人的鲜血登上九五之尊的沈砚!他冷酷、残忍、工于心计,他给她戴上这镣铐,就是为了折磨她,看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内衬的貂绒,或许也只是他另一种形式的羞辱,提醒她即便身为囚徒,也曾是他豢养过的、需要“精心呵护”的金丝雀。

至于这血渍,说不定是哪次他心情不好,手上沾了哪个倒霉宫人的血,不小心蹭上的。

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将那丝不该有的疑虑狠狠压下去。恨意才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养分,任何一丝动摇,都是对死去亲族的背叛。

沈砚似乎并未察觉她内心的翻江倒海,他检查完镣铐,指尖在那块血渍上若有似无地停顿了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然后,他直起身,目光扫过那些动也未动的点心。

“不吃?”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是想绝食求死,还是等着朕来喂你?”

云微依旧沉默,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

沈砚眼底掠过一丝暗沉的火光,他猛地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转过头来,面对着他。“云微,别忘了你答应过什么。你的命,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手指冰凉,力道大得让她下颌生疼。她被迫迎上他的视线,那双眼眸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怒,有恨,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但她拒绝去分辨。

“陛下多虑了,”她终于开口,声音因长久的沉默而有些沙哑,却带着淬了冰的嘲讽,“蝼蚁尚且贪生,臣妾……还想看着陛下,如何君临天下,江山永固呢。”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针一样,精准地刺向彼此心中最痛的角落。

沈砚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甩开她,仿佛触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云微猝不及防,额头撞在冰冷的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眼前阵阵发黑。

殿内陷入死寂,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风雪扑打窗棂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