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濡梅根(1 / 2)

自那夜窥见神秘人挖掘梅根后,静思苑的死寂在云夙眼中,便蒙上了一层更深沉的、暗流汹涌的色彩。那株伫立在风雪中的老梅,不再仅仅是荒芜庭院中唯一的生机,更像是一个沉默的、承载着秘密的墓碑。而那枝被放置在粗糙陶罐中的朱砂点瓣白梅,则成了这秘密投射到她囚室内的、妖异而危险的影子。

白日里,她大部分时间依旧蜷缩在硬板床上,积蓄着微不足道的体力,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送饭的嬷嬷依旧刻板麻木,但云夙开始留意她放下托盘时,目光是否会扫过那枝梅花,是否会流露出任何一丝异常。然而,什么都没有。那嬷嬷的眼神如同枯井,不起丝毫波澜,仿佛那枝梅花的出现,与往日并无不同。

这反而更让云夙确信,这梅花,这静思苑,乃至这嬷嬷,都处于一种严密的、习以为常的掌控之下。任何异常,在她们看来,或许都是“正常”的一部分。

她的目光,更多时候是投向窗外,落在那株老梅树上。梅树的根部,那夜被挖掘过的地方,表面已被新落的薄雪覆盖,看不出任何痕迹。但她知道,那里埋藏着东西。是什么?毒药?密信?还是……更可怕的物事?

体内的“焚心引”如同一个恶毒的计时沙漏,那隐性的灼热感提醒着她,时间在一刻不停地流逝。下一次反噬何时到来?沈砚将她囚于此地,是否就是为了让她在“焚心引”发作时,孤立无援,痛苦而死?抑或是,他还有别的打算?

这种悬而未决的、对未知折磨的等待,本身就是一种酷刑。她的神经时刻紧绷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心惊肉跳。

又是一个深夜。风雪声似乎小了些,但寒意更甚。油灯的光芒摇曳不定,将室内物体的影子拉长、扭曲,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那枝朱砂白梅在昏暗中静静绽放,冷香混合着那丝甜腻的异样气味,弥漫在小小的囚室内。

云夙毫无睡意。白日的警惕和夜晚的寒冷让她身心俱疲,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她反复回想着那夜看到的场景——那个模糊的身影,挖掘的动作,埋藏东西的迅速与熟练……

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她必须知道梅树下埋的是什么!这可能是她打破目前僵局的唯一线索,也可能是将她推向更深渊的陷阱。但无论如何,她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如何探查?她双脚被沉重的玄铁镣铐锁住,活动范围仅限于床榻周围。窗外虽然破败,但窗棂坚固,且有草席堵塞,她根本出不去。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副冰冷的镣铐上。乌沉的玄铁,内衬着柔软的貂绒……那貂绒衬垫的边缘,那点暗褐色的血迹……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

镣铐是锁住她的禁锢,但……它是否也可能成为她的工具?那内衬的貂绒,如果能拆下来……虽然不可能撬开锁头,但或许……能做成别的东西?比如,一根足够长、足够坚韧的“线”?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拆卸镣铐衬垫?这无疑是极其困难的,而且风险巨大。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但,还有别的办法吗?

求知的欲望和对现状的不甘,最终压过了恐惧。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开始小心翼翼地研究脚踝上的镣铐。镣铐做工精良,严丝合缝,貂绒衬垫被巧妙地镶嵌在铁环内侧,边缘用极细的、与貂绒同色的丝线缝合着,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她伸出因虚弱和寒冷而微微颤抖的手指,用尽全部的耐心和技巧,开始尝试拆解那缝合的丝线。指尖很快被粗糙的线头和冰冷的铁器磨破,渗出血珠,但她毫不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小片区域。

这是一个缓慢而折磨人的过程。每一根丝线的松动,都伴随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上的不适。镣铐的重量拉扯着她的脚踝,冰冷的铁环硌得生疼。她必须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任何一点声响都可能让她前功尽弃。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混合着指尖的血迹,沾染在貂绒上。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边隐约泛起一丝灰白,预示着黎明将至时,她终于成功地拆下了一小片巴掌大的貂绒衬垫!边缘参差不齐,带着被她强行扯断的丝线。

她顾不上喘息,立刻将这片貂绒在手中用力撕扯、搓捻。貂绒质地坚韧,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搓成一根勉强算是“绳索”的、粗细不匀的毛线。长度……远远不够延伸到窗外的梅树。

失望如同冰水浇头。她看着手中这根短小的、沾着她血迹的毛线,一阵无力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