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还在宫道上回荡,沈知微已经回到书房。她把密报放在案上,纸角微微卷起,边沿有一处墨点晕开。她没看那墨点,只盯着“北地三县”四个字。
她知道,户部的事只是开始。
江南那边,太子昨日刚到码头。随行的内侍传回消息,说知府亲自带人迎船,摆了三天宴席,堤防工程却一动未动。沈知微坐在灯下,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读心。
脑中响起冰冷提示——
【账本藏在花厅地砖下,第三块青石撬开,油纸包着真册】
她立刻提笔写信,字迹工整,只写了八个字:“宴勿久留,查花厅地砖。”封好后盖上皇后印,交给候在一旁的小太监:“快马送去,不得延误。”
小太监领命而去。
三日后,江南传来急报:太子夜入花厅,撬开地砖,搜出油纸包裹的账本。里面记录清楚,修堤银两共拨一百二十万两,实际用于工程的不足三成,其余皆被知府层层截留,部分款项流向不明。
沈知微看完奏报,放下茶盏。
她早料到地方会动手脚。李慎之带人南下查灾,太子奉旨督工,两边同时触动利益,那些人坐不住了。
但这一次,他们碰上了太子。
太子裴昭衍从小在她身边长大,虽非亲生,却比谁都懂她的手段。他收到密信当晚就离席装醉,带着两名贴身侍卫悄悄潜入知府府邸的花厅。地砖撬开时,油纸还带着潮气,显然是刚埋进去不久。
第二天一早,太子召见知府。
那人穿着官袍进来,脸上堆笑,说是特来请安。太子不说话,只把账本摊在桌上。
知府脸色变了。
“这……这是伪造的!”他声音发紧,“有人陷害下官!”
太子冷笑:“户部存档你也敢动?昨夜我已派人核对,用纸、用印、骑缝章,全都对得上。”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羽林卫押着两个小吏进来,是知府府上的账房和采买。两人一见账本,当场跪下,供出克扣银两的全过程。
知府还想挣扎,命令家丁围住行辕。太子直接下令:“拿下。”
当夜,知府被锁拿入狱,府邸查封。太子调集五千民夫,重开工事,并从附近州县调粮设粥棚,安抚流民。
沈知微接到后续消息时,正批阅各地水文图册。她翻开江南一页,看到标注的几处险段已被红笔划去,旁边写着“大堤合龙”。
三个月不到,工程提前完成。
江水顺着新修的大道分流,两岸百姓不再担惊受怕。有人自发组织车队送米粮到工地,孩童在堤上奔跑放哨,提醒汛情。
百姓称太子为“贤王再世”。
朝中也有议论。几位老臣私下说太子行事太急,不该擅自抓官问罪。但更多寒门出身的官员暗自叫好。他们知道,若没有这一刀,
沈知微把各地奏报送来的百姓感念文书收进匣子,没多看一眼。
她清楚,真正的难处才刚开始。
账本里有几笔银子流向北方藩镇,数额不大,但路径隐蔽。她让人追查了几日,发现收款人是个空壳商号,背后牵连一名退役参将,曾是裴昭旧部。
她把这条线索单独抄录,封进黑漆木匣,派人连夜送进太极殿。
裴砚看完,沉默许久。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低声问:“你怀疑裴昭还在插手地方?”
“不是怀疑。”沈知微站在他身后,“是确认。这笔钱转出去的时候,用了军驿暗道,只有兵部和边关将领才知道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