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看着她,终于点头。
“好。”
傍晚时分,裴砚来探母子二人。沈知微已在殿外等候。
“里面如何?”他问。
“睡下了。”她答,“孩子吃得好,王妃精神也在恢复。”
裴砚站在廊下,望着西边天空。夕阳将尽,余晖染红半片宫墙。
“这一封,有人高兴,也有人恨。”他说。
“但更多人会算。”沈知微道,“恨的人不敢动,算的人会选择站队。”
裴砚侧头看她:“你说得对。他们若还想保住地位,就得顺应新政。婚姻、科举、田税,一步步来,谁也拦不住。”
沈知微点头。
“江南那对夫妻的事,监察使人选定了?”
“定了。三人南下,两日后出发。”
裴砚嗯了一声,转身往殿内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下。
“你觉得王令仪可信?”
“她现在可信。”沈知微说,“因为她知道,只有跟着我们走,她的儿子才能安稳活着。”
裴砚沉默片刻,推门而入。
沈知微站在原地,看着门合上。
夜深,她回到东阁,案上堆着新送来的奏报。她翻开第一本,是吏部关于寒门官员考核的建议书。刚看了两行,门外传来脚步声。
内务司女官低声禀报:“江南急件,婚姻监察使途中遇阻,地方宗族聚众拦路,声称‘私婚辱祖’,不肯放人进村。”
沈知微放下笔。
“人呢?”
“被困在村外驿站,暂无危险,但无法前行。”
她盯着那份奏报,纸页边缘已被烛火烤得微卷。
“传令下去,调附近驻军护送,任何人不得阻拦公务。”
“是。”
女官退下后,她起身走到窗前。外面漆黑一片,唯有几盏宫灯亮着。
她伸手推开窗,冷风扑面。
远处钟楼传来敲击声,九下。
她站在那里,手指搭在窗框上,掌心贴着木纹,能感觉到细微的裂痕。
江南的案子还没解决,北方边境最近也有异动。谍网昨日报,东瀛商船频繁出入沿海港口,货物清单可疑。
她闭了会眼,脑中闪过今日王令仪抱着孩子的样子。
一个念头浮现:太平从来不是等来的。
她转身回案前,提笔写下一道密令:即刻彻查沿海进出船只,凡载重超过三百石者,必须开舱验货。
写完,她吹干墨迹,用印。
外面风更大了,吹得烛火左右晃动。案上一张地图被掀开一角,露出底下另一份折子。
她伸手压住地图,却没有打开那封文书。
手指停在半空。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门被猛地推开,一名黑衣密探跪倒在地,双手高举一封火漆密函。
“陛下急召,谍网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