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宫道,灯笼在廊下轻轻摇晃。沈知微袖中折子还未放稳,内侍匆匆赶来,声音压得低:“王妃已入产房,阵痛不止,太医说胎位不正。”
她脚步一顿,转身改道,直往凤仪殿侧宫而去。
产房外灯火通明,稳婆来回穿梭,空气中弥漫着药汤气味。她站在檐下,未出声,只抬手示意随行宫人退后。片刻,玄色身影疾步而来,裴砚大步踏上台阶,龙袍一角沾了露水,眉心紧锁。
他停在门口,没有进去。
沈知微垂眸,指尖微动,心中默念——启用。
三秒静止。
【令仪有功于国,此子必厚待】
帝王心声落下,她收回思绪,静静立在一旁。
屋内一声闷哼,随即传来婴儿啼哭。稳婆掀开帘子,满脸喜气:“母子平安!是个小公子!”
裴砚闭了闭眼,肩头微松。他转头看向沈知微:“你主持六宫,今日辛苦。”
“臣妾应尽之责。”她轻声答,随即上前一步,亲自引太医入内查看伤口,又命乳母候着,汤药按时送进,一切井然有序。
天光微亮时,王令仪被扶至偏榻休息,孩子裹在锦被里,放在床边小床上。沈知微站在床前看了片刻,见那孩子面如红玉,呼吸均匀,便转身离开。
次日早朝。
裴砚立于丹墀之上,声音沉稳:“王氏令仪诞育皇嗣有功,其子裴承昀,特封清流郡公,食邑三千户,授紫金印。”
满殿肃然。
群臣低头行礼,口中称贺,脸上神色各异。几位老臣手指搭在袖口边缘,指节略紧,却无人开口。
沈知微端坐偏殿凤座,目光扫过人群。一名崔姓尚书嘴唇微动,似有话说,终究沉默。
她指尖一动,再次启用系统。
【逾制矣……然今上重实务轻虚礼,不可谏】
心声一闪而过。
她不动声色,只将目光落在裴砚身上。他站姿笔直,眼神清明,显然早已预料到这份沉默背后的分量。
退朝后,几名清流世家族老聚在宫门外,低声交谈。
“此爵非仅为子,实为家也。”一人叹道。
另一人点头:“如今新政推行顺利,婚姻监察使南下,士族若再固守旧规,只会被天下人唾弃。皇上这一封,封的是人心。”
话音落时,沈知微乘辇经过,帘子半掀,她看了那人一眼。对方立刻躬身行礼,不再多言。
午后,她亲自前往王令仪寝宫。
门开时,王令仪正靠在榻上喂奶,发髻散乱,脸色仍有些苍白。见沈知微进来,她挣扎着要起身。
“躺着便是。”沈知微快步上前按住她肩膀,“产后虚弱,不必拘礼。”
王令仪喘了口气,重新靠回去,低头看着怀中孩子,嘴角微微扬起。
沈知微走近床边,俯身看那婴孩。小手攥成拳,偶尔抽动一下,像是在做梦。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微滞。
前世她死在及笄那年冬天,连婚都未结,更别说生子。
“娘娘也曾想过为人母么?”王令仪轻声问。
沈知微回神,笑了笑:“如今看着你,便如见自家姐妹得偿所愿。”
王令仪望着她,眼中泛起水光。
两人许久未语。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襁褓上,暖洋洋的。
乳母进来抱走孩子,王令仪目送着,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我知道你一开始不信我。”她低声说,“我争宠,我告状,我处处与你作对。可后来我才明白,你是真想把这江山治好,不是为了自己。”
沈知微坐在椅上,没接话。
“我父亲昨日来信,说族中长老会上,有人提议抵制婚姻公证,说寒门娶士女是败坏门风。但我叔父站出来反对,说‘清流郡公’这个爵位就是信号,皇室不会退让。”
她说完,抬头看着沈知微:“我们王家,以后会站在你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