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站在校场边,风卷起他的衣角。沈知微正低头调整一名女史的马鞍,听见脚步声抬起了头。
内侍快步上前,脸色发白:“娘娘,黄河决堤了。”
沈知微的手停在半空。她转过身,接过急报。纸上的字很重,写着“三处溃口、七县成湖、饥民十万”。她的指节压进纸面,没有说话。
一刻钟后,凤驾出宫。
户部粮仓提前启封,工部调拨的石料车队连夜出发,太医署的药箱装上了马车。她坐在轿中,闭着眼,脑子里全是地图上的河道走向。水往低处流,淹的都是最穷的地方。
路上遇到第一批逃难的百姓。老人抱着孩子,脚上全是泥。有个小女孩坐在路边石头上,手里攥着半根草根。沈知微掀开帘子,命随行女官停下施粥。热粥倒进碗里,递到那人手上时还在冒气。
“是皇后。”有人小声说。
人群慢慢围过来。她没让人拦,自己端了一碗,坐在泥地上喝完。有人开始哭,接着是一片跪拜声。
第二天中午,她到了灾区主城。城门歪斜,墙皮剥落。地方官在门口迎驾,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钦差在哪?”
“回娘娘,王大人已在城西设了修堤大营,昨日还亲自去河岸查勘过。”
沈知微点头,没多问。她直接去了临时行辕,召集所有官员议事。
钦差姓王,四十出头,穿一身洗得发白的官服,说话慢条斯理。他说修堤要时间,钱已经全投下去了,买料、雇人、搭棚,每一笔都有账。
“目前进展如何?”她问。
“已征三千民夫,正在清理淤沙,预计半月后可动工堵口。”
沈知微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就在王钦差低头喝茶的时候,她默念启动系统。
三秒静默。
【只要再拖五日,把剩下的两万两运去老家庄子,这烂摊子爱谁管谁管】
茶杯轻轻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天阴着,风从河面吹来,带着一股腐味。
“本宫奉天子旨意,暂代巡抚职权。”她说,“从现在起,所有赈灾银两、物料出入,立即封账查验。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
王钦差脸色变了:“娘娘,这不合规矩……”
“规矩?”她站起身,“十万百姓睡在野地,喝不上一口热水,你跟我讲规矩?”
她一挥手,亲卫立刻冲进来,将王钦差架了出去。同时派出两队人,一队直奔其住所搜查,另一队封锁账房。
傍晚时分,东西送来了。
三本暗账,记录着每一笔修堤款的去向。其中八成被挪用,买了五处田产和两座当铺。地契就藏在他床板底下,还有两封家书,写明“银子分批运回,先埋后取”。
沈知微坐在灯下看完,把账本合上。
“押进死牢。”她说,“赃款追缴,明日开工修堤。”
夜里,她在营地前设了火坛。百姓被叫来围观。王钦差跪在火光前,脸抖得不成样子。
她当众宣读罪状,一条一条念完。没人说话,只有风吹火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