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使低声说:“只需开放雁门关互市,允许商队通行,并归还去年扣押的两名使者……其余皆可商议。”
她回头看向裴砚。
他沉默片刻,开口:“你们回去告诉北狄大汗——朕不杀来使,是念两国百姓不愿再战。但若再派这样的人来,别怪朕不留情面。”
沈知微补了一句:“三日后,朕在太极殿等真正能代表大汗的人。”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真心来谈。别再把匕首裹在蜜糖里送进来。”
北狄三人被侍卫押着退出大殿,脚步踉跄,背影狼狈。
殿内恢复安静。
礼官低声询问是否要焚毁假函。
裴砚没说话,只看向沈知微。
她伸手接过那份伪造文书,指尖抚过“割让五城”四个字,忽而转身走向御炉。
火光映在她脸上,一闪而灭。
文书投入炉中,瞬间卷曲焦黑,化作灰烬飘起。
她站在炉前,没有回头。
裴砚起身走下台阶,站到她身边:“你早就察觉不对了。”
“他们进殿时,副使袖口沾了墨渍。”她说,“而且,真正求和的人不会回避你的目光。他们一直躲着你看。”
“所以你一开始就启动了系统。”
她点头:“用了三次。第一次听到‘只要把假函递上去’,我就知道有问题。”
裴砚轻叹:“你总能在最短时间抓住要害。”
她转头看他:“这不是聪明,是经验。以前被人骗过一次,就不会再信表面的东西。”
两人并肩立于炉前,余烬飞舞。
片刻后,裴砚问:“接下来怎么办?”
“等。”她说,“等他们换一个真正愿意谈的人来。这一次,我会让他们带一份空白文书进来。”
“空白?”
“对。”她目光沉静,“由我们在现场写下条款,双方当面确认,加盖印信。不再接受任何预先提交的文本。”
裴砚眯起眼:“你是怕他们再动手脚。”
“人心难测。”她说,“尤其是隔着国界的心。”
裴砚沉默一会,忽然道:“你说他们会来吗?”
“会。”她答得干脆,“因为他们需要贸易,需要粮食,也需要喘息的时间。但他们不会轻易认错。”
“所以你要逼他们低头。”
她没说话,只是望着炉火最后一丝火星熄灭。
殿外传来更鼓声,已是申时末。
一名内侍快步进来,在殿门口停下:“启禀陛下,鸿胪寺卿求见,说有紧急军报送来。”
裴砚抬手:“宣。”
沈知微不动,依旧站在原地。
内侍退下不久,鸿胪寺卿匆匆入殿,双手呈上一封密函:“刚从北境加急送来,说是北狄连夜调动兵马,似有异动。”
裴砚拆开一看,眉头紧锁。
沈知微走近,看了一眼内容。
边境斥候发现,北狄主力部队并未撤回草原,反而向雁门关方向秘密集结。规模超过万人。
她看了裴砚一眼:“他们在赌。”
“赌我们识不破他们的计谋。”裴砚冷笑,“现在计谋败露,就想用武力威胁我们让步。”
“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她声音很轻,“什么叫做,既不怕骗,也不怕打。”
裴砚盯着她:“你打算怎么做?”
她转身走向御案,提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几个字。
裴砚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三日后,太极殿和谈照常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