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氛围里待久了,行动风格难免受到影响。
“回去再议。兵马器械八成妥了。”
比起在河东和那些遍布山林村野里的抠搜百姓去筹,能在渡河前集结打包清点完毕,是最理想的状态。
张才实一听裴寂言语,喜形于色:“秦王果真如此顾全大局?”他先前一直为这支救援兵马的成色感到担忧。
顾全大局?
裴寂扫了他一眼。
这和秦王有什么关系,分明是他一己之力的能耐。
若非秦王畏惧他在陛下跟前的分量程度,以及刘文静谋反给其带来的负面影响,哪能如此乖觉听话,老实把兵马军械送来?
人和狗的差距在此刻体现地淋漓尽致。
长春宫里,此时已经沸反盈天,你一言我一句地吵嚷地令人头疼,大多武将不讲究什么体面,只比气势和音量上压过对方,人人都不想自己部署的兵马被瓜分。
莫名其妙成了他人的垫脚石。
“肃静!”
秦王一抬手,张阿难便高声大喝。
“裴公方才所言,大家皆听得清楚。首当其冲的是,借兵一万人,这部分兵马从哪里出人?”
秦王率先定了调。
兵,是肯定要‘借’的。
不借,裴寂一纸告到李渊身前,他难辞其咎。况且,他身为李唐秦王,保家卫国收复河东是应有之义。
如果裴寂能一战功成,他大抵上也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底下人毕竟和他不是一个姓,不管是薛秦的降将,还是其他四散之地过来的将军。
比起家国大义,人家更考虑个人收益。
换而言之,他们更像是一个个小军头,妥妥军阀属性,借着手中兵马和大势力要好处要钱粮。
所以立刻有人不服气地蹦跶了出来:“只借兵给那裴公,我等如何自处?战胜后功劳又算谁的?”
多么朴实无华。
多么直白的自私自利。
这年头兵马等同筹码,这边在座的,不就是仗着手中兵马在李唐得了个官职,要了点好处,有了个安身立命的场地?
“如何自处?”秦王冷笑道,先重复了遍又沉声道,“身为带兵将领,自随本部兵马一同前往。至于功劳……”
他漠然扫了眼这人。
“战胜才有功劳。你确定打得赢吗?”这就是他最为担心的地方。
不是他斤斤计较为自身考量,而是裴寂……什么时候体现出来过带兵打仗的能耐和本事?
不要说和身经百战的宿将比,就是他那太子兄长,怕也比这位更懂得战场局势和用兵道理。
秦王宁可是他兄长来此地问他要兵。
他心里有数,也能给得更爽快一些。
可惜……
他眼中微黯。
自打他们入主长安,兄长入主东宫后,他能明显感到兄长走的和他不是一条路,他明显在向父亲靠拢。
言行举止上更讲究君臣名分。
这是正确的吗?
秦王不知道。
他只知道,兄长从未主动请缨过。
惜命惜身是所有君王和储君的必修课吗?
太子如是,陛下也如是。
难道汉朝的高祖(刘邦)和世祖(刘秀)他们……才是例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