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乔再接再厉,可能是年龄和阅历摆在那里,他拱手道:“昨日正是刘公七七之日。大王若有心为其洗刷冤屈,须得忍一时脾气。”
“尔等皆是本王心腹,实不相瞒,若非已经一忍再忍,那日在长安,我便直接劫他而去!”
及冠之年的秦王忿忿不已,盯着自己桌旁的大弓弯刀掷地有声道。
“大王莫要胡言乱语!”这声听着比之秦王更为严厉。
杜如晦一向不惯着他:“陛下已有圣裁,也幸得大王神智尚在,否则今时今日,我等哪能在此处大放厥词!”
形势比人强,权势比人强。
半点由不得肆意妄为。
等到众人情绪,特别是中间那位贵不可言的小年轻彻底冷静下来,河东战事又被老生重谈。
“去召几位总管过来,李世绩也来。”秦王冷声道,“待本王见过裴寂后,再行商议。”
时间掐得刚刚好。
近来成为李唐热议人物的裴寂,不动声色地掠了眼桌案上的一炷香,他没准备在这处等到海枯石烂,他身上背负着军令,每日赶多少里都是有数的。
今日若是因为秦王拿乔,导致他赶不到预定的地点扎营安寨,用不着他出手,东宫一系的官员还不赶着向陛下通报?
他心里默默为陛下的御下平衡之术点了赞。
中规中矩的太子,才干逼人的次子。
多么完美的天平。
“裴公,秦王召见。”
“是。”
裴寂压下淡淡的意外,又为秦王身边那群智囊团感到闹心,陛下爱子心切,几个儿子各有各的团队,各有各的武装,眼下看起来都属秦王府的人杰最跳脱。
也难怪。
秦王是最先接手长安附近的李唐核心人物之一,多少英杰雄才投奔了当时还无官无爵的李渊次子,加之去年的浅水原大胜,自然而然收拢了一群薛氏父子下的出挑文武。
裴寂一边缓缓进殿一边感叹着新血液的活力。
那些降将和新人,总是最上蹿下跳的,加上一个同样活力四射的年轻秦王,可不天天闹腾,四处蹦跶。
长春宫太适合秦王了。
在最有精力的年纪安稳养老,搁谁都受不了这份憋屈劲儿。
他暗暗为自己鼓掌。
这种阴损又挑不出来毛病的招数,正是出自他对李渊的诚恳建议。
“阿耶有何事嘱咐裴公前来转达?”
甫一见面,秦王省略了一串虚与委蛇的客套话,直接单刀直入,劈头盖脸地砸向了尚且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裴寂。
唉。
真是不讨喜。
裴寂多少有点怀念太子的春风化雨和善可亲,不过碍于满殿上虎视眈眈的目光,他赶紧着道:“称不上嘱咐,不过是几句交代和安排罢了。”
真是什么样的人领什么样的下属。
不说那些带兵打仗的粗人武将,单说秦王府的文士看起来也都是杀气腾腾的眼神。
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只听秦王稍稍缓了缓口气,问:“裴公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