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飞速运转的脑细胞竟反馈给了明洛一点熟悉的感觉,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婆子……
还是近几日的事儿。
她没吱声,只拼命在记忆里检索着这张老脸。
首先,肯定不是延福坊的人,那么,多半是接诊的病人,或是登门所见的奴仆之一……
平康坊不会是,那里的婆子最年长的也比她年青,且身上都有股极重的脂粉气味。孩子高烧惊厥的那家是屠户,以杀猪卖肉为生,从始至终,她就只和孩子亲娘接触过。
那么……就是长孙家?
须臾间,明洛懂得了这婆子的姿态为何古怪扭捏,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儿。
她听命于长孙无忌,要好生照看好外室娘子及其孩子,这没什么。问题是,一旦被杜氏知道,她一个下人能落到什么好,成为牺牲品是极有可能的事。
偏生卡在新年的时间点上,之前看惯的郎中回乡下祭祖了,临时上哪儿找靠谱的医师,婆子自然想到了数次救治高氏的明洛。
世上没不透风的墙。
多一人晓得这桩事,暴露的风险也就大一分。
杜氏治不了身在府外的外室娘子,也不敢忤逆夫婿和公婆,难道还收拾不了她吗?
“有稳婆在吗?”明洛轻易定了心,人命关天,救人要紧,对方身份的亮明,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不是什么黑窑子人贩子就行。
“在呢。”
明洛很快进入状态:“胎头正吗?头看见了没?”
婆子被她问得一愣,还是身边的婢女连忙作答:“听陈姨的话意,娘子胎位不正,故而迟迟生不下来。”
“走吧。”明洛下巴轻抬,到底没忘了身边的丘英起,微微一笑,“今夜辛苦都尉,您有差事在身,不必管我了。这户背后的人家,我认得的,不妨事。”
夜幕沉沉,丘英起视线微斜,只见咫尺之外的明洛眉眼盈盈,背脊似比方才更挺了几分,显然颇为胸有成竹。
浅浅幽香如一根根轻软至极的羽毛点在心上,羽尖划过最为柔软的地方,撩拨起难言的情愫和悸动。
他一贯不爱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气,不是避而远之,就是漠然对之,从未像这一刻般有了令他感到羞耻的向往之意。
她身上的气味也比旁人清丽耐闻。
在荷尔蒙的可怕加持下,还是他亲随的小厮忍不住碰了碰自家公子,方点醒了仍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丘英起。
“叫阿英留下吧,好生送她回去。”
名唤阿英的小兵有苦难言,寻了个避风的地儿开始打盹,眼皮时不时一掀留心着那处宅子侧门的动静。
又不是寻常的问诊求药,写一副方子叮嘱些注意事项即可,这可是一大一小的两条性命,还有产后可能的一系列情况。
天明时分,在产钳的帮助下,俩稳婆含辛茹苦地夹出了孩子,估计是在产道里憋得太久,拍打了好一阵才发出嗷嗷的哭声。
“垫褥呢……”与注意力在孩子身上的稳婆相比,明洛更关心榻上之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