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婢女满眼焦急,展现出和屋内其他人完全不同的面貌,大概这外室身边唯有她是一心一意为自家娘子着想的。
其余的或是临时帮衬,或是听命于长孙无忌。
外室恍恍惚惚地睁开眼,胡乱看了一圈屋内,在远处几个婆子围着的地方停顿了几许,却也没嚷嚷着要看孩子,只朝陪在她身边的婢女露出疲倦的笑,顺带着看到了明洛。
“娘子,你福大命大,奴就说肯定没事,你看,是个小郎君呢。”婢女悲喜交加地开口,一面替她掖着被角,一面手指点向婴儿啼哭的另一边。
“他怎么一直在哭啊……”外室感受着身下的热意,半晌只木木问出这样一句。
婢女笑道:“已经小一些了,因着刚开始没哭,几个接生婆打得重了些,闹脾气呢。”
明洛只关心她的出血情况,每隔一段时间轻轻掀开被褥一角给她换一换垫着的刀纸,掂一掂重量,估算下出血量。
产后出血,在古代是要命的。
换到第三次时,外室已慢吞吞地喝下了一碗老参汤,见状半哑着嗓子问:“敢问医师,这是什么纸?”
明洛简练道:“叫刀纸。”
“我第一次见这个,不太懂。”
“用布也可以,不过我习惯了。”明洛微微解释了句,免得人大惊小怪,认为自己糟蹋文房四宝。
外室又就她的年纪和从医资格问了几句,客气而有礼地表示谢意,吩咐婢女取钱帛给她。
“已经给过了。”明洛淡笑道,又在案上开了两副循序渐进的调理方子。
“不一样的,这一份是我本人对您单独的谢礼。”外室执意要给,沙哑语气里自有一分固执和坚定。
明洛从来懒得多和人拉扯,只想着日后亲来复诊,聊作报答即可。
她的吃食姗姗来迟,好在有一碗卖相不错的面汤,配几样市面上常见的蒸饼,忙活了一夜,便也不讲究地准备进食。
面汤喝完的一瞬,那上蹿下跳、形容可笑的婆子再度进了屋内,面上洋溢着一言难尽的喜气洋洋,两腮红扑扑的。
“公子来了!”
这四字一出,明洛明显感到屋内的气氛上了一个台阶,侧眸去看,连最虚弱的榻上娘子都展颜些许,含了一抹清风袅袅的温婉笑意,流连着眼神在门边。
“还请医师赶紧与奴从这边走吧。”
本抱着看戏心态的明洛当即端正了神情,极为利索地拾掇好了自己的物件,干脆地跟着婆子从与耳房相连的一侧离开了。
怪道这老婆子能得主家看重,有时做下人的就是得体贴上头一些隐秘而不愿说透的言语。
明洛作为时常出入长孙府上,与他亲娘有接触的医师,算得上是明面来往的人,长孙无忌如何愿意自己的阴私之事被察觉呢?
见面怕是都尴尬。
婆子亲厚无比地将明洛送出了门,话语里再三暗示这儿的人事不方便声张出去,诊金又添了三成,到底母子平安,医师也辛苦了快一夜,都是应得的云云。
“我都晓得的,还是嬷嬷您机灵,我那会儿都傻了。”明洛十分真心,她是真害怕牵扯进高门大户的一些破烂事里去。
婆子看她不似作伪,愈发满意地吩咐人赶紧着帮医师搬上车驾,明洛则眼尖地瞟见不远处有个卫兵打扮的男子在向这处张望。
看打扮好像是昨夜里跟随丘英起的人。
婆子眯着眼笑:“医师认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