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心中一动,接过木盒。盒子入手沉重,雕刻着简单的云纹,并无锁扣。他打开盒盖,里面衬着深蓝色的丝绒,上面静静躺着一柄带鞘的短刃。刀鞘乌黑,没有任何装饰,古朴无华。他握住刀柄,缓缓抽出。
刃身并非雪亮,而是带着一种幽暗的、经过特殊处理的青灰色光泽,线条流畅,刃口薄如蝉翼,隐隐有寒气透出。确是一柄好刀,但更引他注意的是,在刀格(护手)与刀柄连接处的缝隙里,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丝几乎与金属融为一体的、极细微的暗红色污迹——那是干涸的血迹!而且并非陈旧血迹,带着一种新鲜感。
她送来的不止是一柄刀,更是一条沾着血的线索!这柄刀,很可能刚刚经历过什么,或者,它的原主人……
李恪立刻召来格物司的匠人查验。老匠人仔细辨认后,肯定地道:“殿下,此刃锻造手法并非宫中制式,倒像是……边军斥候惯用的款式,便于携带与隐秘行动。这血迹,不会超过五日。”
边军斥候的短刃?带着新鲜血迹,出现在崔芷柔手中,又被她转送给自己?
李恪脑中飞速运转。她是在暗示,“夜泊港”与边军有关?或是“潜蛟”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军中?还是……这柄刀的主人,是某个试图探查“夜泊港”而遭遇不测的知情者?她通过自己的渠道拿到了这柄刀,以此警示他对手的凶残与行动的紧迫性?
他再次看向那盆罗汉松,仿佛能透过虚空,看到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深处隐藏的惊涛骇浪。她身处漩涡边缘,所见所感,恐怕比他想象的更为直接、更为危险。
不能再等了!
李恪豁然起身,目光如电,扫过玄影:“通知我们的人,暂停对港口核心区域的渗透,避免无谓伤亡。集中力量,给我盯死那个‘二当家’和所有与庞承恩、萧瑀府邸有间接往来的人员!同时,查!查近期边军,特别是与漕运沿线卫所有关联的部队,有无人员异常失踪、退役或调动!重点是,有无擅长侦察、使用此类短刃的好手!”
“是!”玄影感受到李恪语气中的决绝,精神一振。
“还有,”李恪拿起那柄青灰色短刃,指尖拂过那冰冷的血痕,“让我们在江湖上的眼线也动起来,查查最近道上,有没有关于‘夜泊港’、关于‘潜蛟’的悬红或冲突,特别是……涉及人命的消息。”
“属下明白!”
玄影退下后,李恪独自立于窗前,手中紧握着那柄短刃。夜幕下的长安,万家灯火,一片祥和,但他知道,在这宁静之下,刀光已现,血影幢幢。
“潜蛟”……无论你藏得多深,无论你背后站着谁,这把沾血的刀,既是指引,亦是战书。你我之间,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他缓缓将短刃归鞘,那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书房中,清晰得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