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影领命而去,如同一滴水汇入夜色,再无踪迹。天策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映照着李恪沉静如水的面容,唯有案头那柄带血的青灰短刃,无声诉说着暗处的腥风血雨。
三日后的子夜,玄影带回的消息,让这寂静陡然变得凝重刺骨。
“殿下,边军那边有线索了。”玄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镇守潼关的鹰扬郎将赵崇,月前其麾下一队精锐斥候共十二人,以‘探勘边境地形’为由离营,至今未归,音讯全无。营中记录语焉不详,赵崇本人对此三缄其口。而这队斥候的标配兵刃,正是殿下手中此种青灰短刃!”
十二名精锐边军斥候,携带制式军刃,离奇失踪!李恪的心猛地一沉。这绝非寻常的逃役或意外,而是有组织的灭口或囚禁!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就是“夜泊港”!
“可有那队斥候更详细的资料?尤其是带队之人?”李恪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短刃上那暗红的血痕。
“有,”玄影呈上一份誊抄的简略档册,“带队队正,名唤沈峤,年二十五,隰州人士,从军七载,以胆大心细、追踪术精湛闻名,屡立战功。据其同袍私下言,沈峤离营前,曾偶然对人言及,欲‘钓一条藏在水底的大鱼’。”
沈峤!钓大鱼!目标直指“潜蛟”!李恪几乎可以肯定,这队斥候的失踪,与“夜泊港”脱不了干系。那柄短刃上的血,很可能就属于沈峤或其麾下弟兄!他们发现了足以致命的秘密,故而招致杀身之祸。
“赵崇呢?他与庞承恩、萧瑀,或是漕运,有无关联?”
“正在详查。但目前可知,赵崇出身寒门,能升至鹰扬郎将,据说……曾得宋国公萧瑀早年一句褒奖。”玄影答道,话语中的未尽之意,令人玩味。
一句褒奖,或许不足以证明什么,但在如此敏感的节点,任何一丝关联都显得格外刺眼。是萧瑀暗中授意赵崇派人探查,然后过河拆桥?还是赵崇自作主张,触碰了不该碰的秘密?
就在李恪试图理清这团乱麻时,那名负责与崔府联络的心腹内侍,又一次于深夜悄然叩门。这一次,他脸色发白,手中捧着的并非木盒或书卷,而是一块被匆匆撕下、边缘还带着毛茬的普通灰色棉布。布上,以某种暗褐色的、疑似干涸血液的液体,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扭曲颤抖的小字:
“港非私港,乃伪巢!潜蛟非蛟,实为……” 字迹在此戛然而断,被一大片喷溅状的污迹覆盖,显然书写者在最后关头遭遇了不测。布角,用同样的液体,画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形似飞鸟的符号。
李恪一把抓过这块血书,呼吸几乎停滞。伪巢?不是普通的私港,那是什么?潜蛟不是“蛟”,那到底是什么?最关键的信息被血迹掩盖!而这飞鸟符号……他猛地看向玄影。
玄影凑近细看,瞳孔骤缩:“殿下,这符号……与沈峤档册中记录的、其个人习惯在私密信笺上使用的标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