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影的回报在第三日深夜送达。油灯下,他的脸色带着连日奔波的风霜与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
“殿下,‘夜泊港’查清了。”他铺开一幅更为详尽的手绘地图,指向漕河一处形似肠腔的迂回河道,“此地三面环山,水道狭窄多岔,明面上只有一个废弃的渔村,入夜后却灯火通明,舟楫往来不绝。港口隐蔽极深,需穿过一处水下暗礁群方能抵达主码头,若非熟知水路,极易触礁沉没。”
李恪目光紧锁地图:“守卫如何?货物是什么?”
“守卫森严,远超寻常私港。”玄影语气沉肃,“沿岸设有了望暗哨,皆配备强弓劲弩。码头苦力看似寻常,实则步伐沉稳,眼神锐利,皆身负武艺。更棘手的是,港内常驻至少两艘改装过的艨艟快船,巡弋不断,船上之人……观其行事做派,恐是退役的老兵,甚至可能是逃军。”
“老兵?逃军?”李恪眼神一寒,侯君集私铸军械、失踪的“铁手张”……线索似乎正在这里交汇。
“至于货物,”玄影继续道,“白日里运入的多是粮食、布匹等寻常物资,但入夜后,则有密封严实、以重兵押运的木箱运入,箱体沉重,搬运时发出金属碰撞之声。属下冒险抵近观察,在一处临时开启的箱体中,看到了……制式横刀的刀柄。此外,还有大量未经烙印的生铁、皮革、硝石等军资。”
果然!这里不仅是走私货物的集散地,更可能是一个隐秘的军械转运乃至组装据点!“潜蛟”所图,绝非钱财那么简单!
“可探得‘潜蛟’真身?或与庞承恩、萧瑀直接关联的证据?”李恪追问,这才是能否给予致命一击的关键。
玄影面露难色:“港口核心区域看守极严,我们的人无法深入。‘潜蛟’身份成谜,从未在港口公开露面,所有指令皆通过一个被称为‘二当家’的人传达。此人脸上带疤,身形魁梧,与之前‘金玉阁’擒获的‘影刃’描述有些相似,但无法确定。至于庞承恩……我们监视其府邸多日,未见其与港口有直接人员往来,但三日前,有一艘来自江南、悬挂苏家商旗的货船,在‘夜泊港’卸下大批‘冰蚕锦’后悄然离开。”
冰蚕锦!又是它!这与含嘉仓火灾现场发现的线索形成了闭环。庞承恩即便未曾亲至,其夫人家族的商船出现在这私港,已是极大的嫌疑。
“萧瑀那边呢?”李恪声音低沉。
“宋国公府戒备更甚以往,几乎无隙可乘。不过,‘青鸟’设法截获了一份从其府中送出的垃圾,在其中发现了一些被精心撕碎、又试图焚毁的纸屑。经过拼接,勉强认出几个词……‘漕运’、‘安抚’、‘暂避’。”
安抚?暂避?李恪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看来,这位以清流自居的国舅爷,并非表面那般超然物外,至少,他对这漕运风波知之甚详,甚至可能在暗中指挥“安抚”各方,让同党“暂避”风头。
情报如水般汇集,指向越来越清晰,但核心的证据链依然缺失。没有“潜蛟”的真身,没有庞承恩或萧瑀直接下令的铁证,贸然动手,打草惊蛇不说,更可能被反咬一口,功亏一篑。
就在李恪凝神思索破局之策时,心腹内侍再次悄然入内,手中捧着一个狭长的紫檀木盒。
“王爷,崔府送来此物,言是小姐寻得的一柄古刃,觉其锋芒内敛,与殿下气质相合,特转赠殿下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