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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歪脖子树下绳(2 / 2)

\"该你了。\"她荡回来,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嘴角还挂着笑,牙上沾着点绿,像水草,\"别怕,我爷爷以前总在这荡,说能看见河里的鱼,金黄金黄的,鳞片像糖纸。\"她说话时,脖子后面的衣领动了动,像有只手在里面摸。

我抓住麻绳的瞬间,手心突然刺痛,像被针扎了。低头一看,麻绳上全是细小的倒刺,黑亮亮的,扎进肉里,麻酥酥的,像有虫子往血管里钻。刚荡出去半米,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嚓\"声,回头一看,歪脖子树的枝桠在晃,上面的麻绳好像长了些,垂到水面的部分缠上了什么东西,黑沉沉的,在水里一扭一扭的,像人的头发,越缠越紧,还冒出些气泡,\"咕嘟咕嘟\"的,像有人在水下吐气。

\"快点!\"二丫在岸边喊,她的脸在雾里看不清,声音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带着气泡,\"别停!它要过来了!\"她的身后,树影里好像站着个人,背驼得厉害,手里拎着根新麻绳,黄灿灿的,像刚搓的,正慢慢往她手里递。

我使劲往前荡,风灌进耳朵,\"呼呼\"的像有人在哭,是女人的哭声,细细的,缠在耳边,还夹杂着男人的笑,\"嘿嘿\"的,和二丫爷爷的笑声一模一样。荡到最高处时,突然看见水面上漂着个黑褂子,领口敞开着,里面空空的,像刚有人脱下来,被水一泡,鼓鼓囊囊的,像灌满了泥。紧接着,天灵盖猛地撞上块硬东西,\"咚\"的一声,像被锤子砸了,眼前瞬间黑了,金星子乱飞,嘴里尝到股铁锈味,顺着喉咙往下淌——后来发现,是头顶撞破了,血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黏糊糊的像二丫家的糖。

\"抓住!\"有人在耳边喊,声音很凶,像二丫的爷爷,那天我在村口见过他,疯疯癫癫的,对着树说话,唾沫星子喷在树干上,\"别松手!一松手就被拖走了!去年你二丫爹就是松了手,被拽到河底,第二天捞上来,手里还攥着根头发,长的,能绕手腕三圈!\"

我死死攥着麻绳,指节发白,手心的刺扎得更深了,血顺着绳身往下滴,滴在水里,晕开一朵朵小红花,刚散开就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水面上留下一个个小漩涡。荡回岸边时,看见二丫站在石阶上,她的身后站着个穿黑褂子的人,背驼得像座山,手里拎着根新的麻绳,黄灿灿的,像刚搓的,正慢慢往她手里递。二丫的手抬起来,指甲长得吓人,黑亮亮的,要去接那根绳,她的手腕上,已经勒出了道红痕,和我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回家。\"我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心里慌得厉害,像有只手在抓五脏六腑。后脑勺的疼越来越凶,像有把锥子在钻,顺着脊椎往下麻,腿都快不听使唤了。我看见歪脖子树的树洞里,露出半张脸,白得像纸,眼睛黑沉沉的,正对着我笑,嘴里还嚼着什么,\"咔哒咔哒\"响,像在嗑糖。

刚跑上河岸,就撞见下班的王姨,她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车铃\"叮铃铃\"响,惊飞了树上的麻雀,鸟屎\"啪嗒\"掉在我脚边。\"你咋跑这来了?\"她捏着车闸,刹车片\"吱呀\"响,像在哭,\"你堂姐从镇上回来了,带了桃酥,酥得掉渣,在家等你呢。\"她的眼睛往河边瞟了瞟,突然打了个寒颤,\"这天怎么这么冷,像有人往脖子里吹气......\"

我没说话,顺着小路往家跑,后脑勺的疼越来越厉害,像有东西在里面产卵。跑过二丫家院墙外时,听见里面传来\"咔哒咔哒\"的声,比刚才更响了,还夹杂着二丫奶奶的笑,\"甜吧?再吃块......这个像你叔公的手指头,关节处还鼓着呢,他生前就爱掰手指头玩......\"

到家时,堂姐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油纸包,油都渗出来了,香喷喷的。看见我就喊:\"你去哪了?头上咋有血?\"她的手指往我后脑勺摸了摸,突然\"呀\"地叫了一声,指尖沾着点黄渣,\"这啥呀?黏糊糊的,还有股甜味。\"

我摸了摸后脑勺,手上沾着黏糊糊的东西,红的,带着股腥味,还混着点黄,像二丫家的糖渣。奶奶赶紧找了块布给我包上,她的手在抖,包布时碰着我耳朵,冰凉的像块铁。\"说了别去别去,\"她念叨着,眼泪掉在我脖子上,烫得像开水,\"那树底下......埋着人啊......你二丫爷爷就是在那上吊的,用的就是那根麻绳,勒得舌头伸出来老长,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尸检时发现他胃里全是糖,黄澄澄的,带着头发丝......\"

后来才知道,二丫的爷爷不是疯了,是三十年前在歪脖子树下上吊了,用的就是那根麻绳。他死那天,有人看见他在河里荡,说他不是自己跳的,是被水里的东西拽下去的,拽的时候还喊\"够长了......够长了......\"捞上来时,他手里攥着根头发,黑长的,不是他的,他是光头——那是二丫早逝的奶奶的头发,她当年掉河里淹死了,尸身一直没捞上来,只漂上来些头发,缠在歪脖子树的枝桠上。

二丫家的糖我再也没吃过。有次路过她家,看见院里的石榴树枯了,枝桠上的黑褂子还在,风一吹,像在招手。二丫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块糖,往嘴里塞,嘴角沾着红,看见我就笑,露出颗黑牙:\"我奶奶说,你叔公还想吃糖......他托梦说,上次的手指头太硬,下次做软点的......\"她的手腕上,多了个银镯子,和她奶奶的一模一样,镯子上缠着根黑头发,绕了三圈。

河边的歪脖子树后来被锯了,据说是因为总有人在那出事。有个小孩荡绳时掉水里,捞上来时手里攥着根头发,黑长的,不是他的,他是个男孩,留着寸头。树桩被劈开时,里面全是黑的,像被水泡透了,还嵌着些碎骨头,小小的,像手指头,骨髓里还渗着点黄,像没化的糖。

现在每次回老家,都绕着河边走。上个月去看,那地方种上了玉米,绿油油的长得正旺,可我总觉得在玉米地里看见根麻绳,半截埋在土里,半截露在外面,上面沾着点红,像血。风一吹,玉米叶\"沙沙\"响,像有人在说:\"再荡一次......就一次......你叔公还在水里等着呢......他说上次的糖太硬,这次熬软了,像舌头......\"

后脑勺的疤还在,圆圆的,像块硬币。阴雨天时就隐隐作痛,摸的时候,总能想起那天攥麻绳的感觉,滑溜溜的,沾着水,还有手心被扎出的小窟窿,里面好像还嵌着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像没化的糖渣,又像碎骨头。

前几天做梦,梦见自己又在歪脖子树下荡绳,二丫站在岸边笑,她身后的黑褂子人影手里拎着根新麻绳,黄灿灿的,正往我脖子上套。河里漂着好多糖块,像手指头,像脚趾头,像眼珠子,二丫奶奶坐在水面上,金牙闪着光,说:\"再吃块......这个像你的......刚从你后脑勺抠下来的,还热乎着呢......\"

我猛地惊醒,摸了摸后脑勺,手心沾着点黄渣,甜腥甜腥的,像二丫家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