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局的办公楼里,安静,却更显沉闷。
何雨柱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到了技术科赵科长的办公室门前。
敲开门,只见赵科长正埋首于一堆文件之后。
他眉头紧锁,手边的搪瓷缸里茶垢深重,一部老式电话听筒搁在肩上,他用下巴和肩膀夹着,一手拿着文件,另一只手还在记录着什么。
“……是,是,文件精神我们一定传达下去,
见到何雨柱他们,他抬了抬眼皮,算是打过招呼,又对着电话应付了几句,才终于挂断。
他长长吁了口气,身体向后靠进藤椅里。他顺手从铁盒里摸出根烟,也没立刻点上,目光在何雨柱几人身上扫过,
“哎呀,李厂长!何雨柱同志!这么快就来了?”
“是不是部里那个加急密件——就西南基地特种菌剂那个——技术要求太复杂了?有什么地方不理解?你们尽管提,我们这边一定尽最大努力协调相关单位解释清楚!”
李副厂长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半度:“赵科长,您误会了!不是理解的问题!是何副科长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应对草案!”
“草案?!”
“什……什么草案?!这才一天啊!何雨柱同志,你……你们就已经拿出草案了?!”
这速度,快得像一阵风,完全超出了他对研究论证这件事的常规认知。
两天?别说论证,光是把那几页写满极端技术参数的密件吃透,在赵科长看来,没个三五天都够呛!
这何雨柱,难道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部里密件上那些让他看了都头皮发麻的要求——高温、高湿、强辐射、特定污染物耐受、高效降解……哪一项不是难于登天?一天出草案?搁谁听了不得先啐一口“胡闹”?
何雨柱没多话,将草案双手递了过去:“赵科长,您过目。”
赵科长一把接过文件,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页。
他看得极快,眉头时而紧锁,时而微松。
最初的震惊和怀疑,随着草案中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甚至不乏大胆创见的思路逐步呈现,渐渐被一种凝重认真的专业审视所取代。
这草案……绝非儿戏!从目标菌株特性分析、潜在来源推测,到极端环境模拟验证的关键步骤设计、菌株筛选和强化路径、再到初步效能验证方案和风险评估……虽然细节还需填充,
但骨架已立,方向明确,尤其那份贯穿始终的、强调“验证路径”和“可行性证明”而非一步到位的思路,透着一股子务实和洞见。
这绝不是两天能凭空编出来的东西!
赵科长内心翻江倒海,对何雨柱的能力评估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层级。
在他漫长的技术管理生涯里,面对这种级别、这种密级的任务,哪个专家团队不是先开几天闭门会,吵得面红耳赤才能摸到点门道?
光是吃透那封措辞严谨、要求苛刻的密件,理解其中每一个技术指标的深层含义和潜在风险,没个三五天根本下不来。
可眼前这个轧钢厂来的何雨柱……一天?草案?!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想立刻向委托方汇报这个难以置信的进展。
但手指刚触到听筒,又停住了。
太快了!快得超出了常理,快得让他本能地产生了一丝不真实感,甚至一丝疑虑。
这方案……真能行吗?会不会是年轻人心高气傲,为了抢功而匆忙拼凑的东西?西南基地等不起这样的失误!
赵科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即拨号的冲动。
“何雨柱同志,这份草案……思路确实很新颖,结构也出乎意料的完整。不过,一天时间拿出这样的东西,实在…超乎想象。有几个关键点,我想再深入了解一下。”
“你草案里提到利用特殊环境样本进行初步富集筛选。这种策略听起来有道理,但实际操作中,如何在极短时间内,确保获取的样本具有足够的代表性和特异性,能覆盖我们……嗯……目标环境的极端条件?实验室模拟的窗口期可非常有限。”
“对于目标菌株需要耐受的几种极端复合压力,草案提出了分步和复合暴露的验证步骤。
但要在8周内完成初步验证,时间极其紧张。你提出的加速模拟验证方法,其可靠性和与实际环境效应的对应关系,依据是什么?如何保证加速过程不引入偏差,导致筛选结果失真?”
“关于效能强化部分,思路很大胆。但驯化周期长,共生体系构建更是复杂。
在如此紧迫的时限和现有实验条件下,这两条路径,哪一条你认为更具快速落地的现实操作性?具体的关键技术障碍在哪里?”
何雨柱面对赵科长连珠炮般的提问,微微一笑。
他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
他从容不迫,条理清晰地逐一回应。
何雨柱的回答逻辑严密,既有理论支撑,又紧扣实际操作细节,没有半分虚言和搪塞。
每一个问题,他都给出了基于草案框架、但比草案文字更深入、更具操作性的解答。
他展现出的不仅是技术能力,更是对项目全局和时限压力的深刻理解,以及一种务实且高效的解决问题思路。
随着何雨柱的解答,赵科长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眼中多些赞赏。
何雨柱对答如流,不仅完全理解了问题的核心,其回答的深度和可行性甚至超出了草案文本本身。
这绝非临时抱佛脚能实现的,而是深厚积累和清晰思路的自然流露。
“好……好!!”赵科长忍不住低喝一声。
他再次抓起那部红色电话。
电话接通,赵科长对着话筒,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领导!轧钢厂何雨柱同志的方案……出来了!初步草案已经完成……而且,我刚刚详细质询过关键环节……完全可行!思路清晰,路径明确,具备极强的可操作性!”
他顿了一下,声音带着感慨:
“说实话……这速度……快得吓人!我本来……本来没抱太大期望,想着能有个方向就不错了……可这份草案……远超预期!这……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热枕头!”
他迅速恢复冷静,补充道:“当然,草案是初步的,还需要结合具体……环境数据和验证条件进行细化和调整。但核心框架和验证路径,我认为非常扎实!
我请求立刻安排,将草案核心内容及我们的初步评估意见,以最高密级报送审阅!是否最终适用,还需……最终拍板确认!”
放下电话后,他深吸一口气,对何雨柱和李副厂长快速说道:
“领导有严令,这类密件呈报必须即到即报。现在情况特殊,按程序,我和李厂长都没资格进汇报现场,只能送到指定交接点。”
他示意何雨柱跟上,脚步急促地穿过工业局办公楼长长的走廊,最终停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识、由两名持枪警卫值守的厚重铁门前。
赵科长取出密件袋和草案,仔细装入一个专用保密夹中,然递给其中一名警卫,低声道:“工业局技术科,呈报西南基地特急密件及加急技术应对草案,请即刻转呈。”
警卫面无表情地接过,进行了一套严格的核验登记程序。
铁门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警卫带着文件闪身而入,门随即关闭,将赵科长和何雨柱隔绝在外。
赵科长背着手,在门外狭窄的空间里踱了两步,目光不时扫过那扇紧闭的铁门。
何雨柱微垂着眼睑,仿佛在复盘草案中的某个技术节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那扇铁门终于再次开启。出来的不是警卫,而是一位身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
他扫过门外两人,最终落在赵科长身上:“谁是何雨柱,跟我来!”
何雨柱点点头,“是我!”
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间的声响。
何雨柱跟着那位中年男子,穿过一条光线略显幽暗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