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展颜的话像恶魔的低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和极致的危险。
他看着对方那深不见底的眼眸,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将决定自己,乃至整个钱家的未来。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紧。
最终,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下官……愿闻其督主……高见!”
叶展颜闻言浅浅一笑,淡定开口认真回答。
“没啥,就是想让你去匈奴王廷作个死!”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钱益谦瞬间惨白的脸。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提……提督……您,您的意思是……让下官……去匈奴王廷?还……还不能活着回来?”
“不错。”
叶展颜的声音冷硬如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在这里谈,无论结果如何,主动权都在他们手里,他们进可攻,退可守。”
“但若我大周使臣,死在了他匈奴王廷……钱侍郎,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钱益谦不是蠢人,他瞬间就明白了叶展颜那狠毒……不,是精妙的算计!
这意味着匈奴藐视大周,戕害天朝使臣,背信弃义,撕毁和谈!
这是泼天的大罪!
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洗刷的耻辱和挑衅!
到那时,大周再兴兵讨伐,就不是穷兵黩武,而是堂堂正正的王师复仇!
是维护天朝尊严的正义之战!
四海诸国,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叶展颜不仅是要拒绝和亲,他更是要借此机会,把一个完美的开战借口,亲手送到朝廷面前,甚至要把匈奴钉在道义的耻辱柱上!
而自己,就是那个点燃燎原烈火的……火种!或者说,祭品!
想通了这一切,钱益谦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身上冷汗如瀑般涌出,瞬间浸透了他厚重的官袍。
这哪里是使命?
这分明是送死!
是让他去用最激烈的方式,激怒整个匈奴王庭!
“提督……这……这……”
他嘴唇哆嗦着,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
叶展颜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方法,随你选。你可以醉酒调戏匈奴王的阏氏,可以指着挛鞮冒顿的鼻子骂他爹娘,甚至可以……用刀阉了他们的太子。”
“怎么做最能激怒他们,想必钱侍郎饱读诗书,比本督更懂!”
“当然……”
叶展颜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承诺。
“你不会白死。你的名字,会以大周忠烈、不屈使节的身份,铭刻在青史之上,供后人景仰!你的家族,会因你之功,得享殊荣。”
“本督以项上人头担保,你的几个儿子,无论嫡庶,皆可受封爵位,最低也是一个骑都尉!”
“你的妻子,可得诰命。你本人,朝廷会追赠高官,赐予美谥,‘忠烈’、‘文贞’,皆有可能!”
叶展颜每说一句,钱益谦的脸色就变幻一分。
最初的极致恐惧,在听到“青史留名”、“封妻荫子”、“追赠美谥”这些字眼时,开始剧烈地动摇。
怕死吗?怕!当然怕!
可是……名垂千古?封侯拜爵?
这可是他钱益谦,乃至他整个钱氏家族,奋斗几十代都不敢奢望的终极荣耀!
是足以光耀门楣,让子孙后代都挺直腰板的资本!
用他一条命,换家族百年,不,是千年的富贵和清名!
这笔买卖……
钱益谦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惨白的脸上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原本因恐惧而涣散的眼神,此刻却像是被点燃的炭火,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奶奶的!富贵险中求!
不,这已经不是求富贵了,这是求一个千古留名的机会!
是求一个让钱家从普通官宦阶层,一跃成为大周顶级勋贵的机会!
他寒窗苦读,钻营官场,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吗?
现在,一条前所未有的捷径,不,是通天大道,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这条路的尽头是万丈深渊,但深渊之后,却是永恒的荣耀!
他仿佛已经看到,史书上对他慷慨赴死、骂贼不屈的浓墨重彩的记载。
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们身着爵服,意气风发!
还看到钱家的祠堂里,自己的牌位被供奉在最高处,享受着后代子孙的香火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