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十万铁蹄踏破雁门关,烽火昨夜就已燃起!”
“他们的前锋轻骑,已然杀至河西走廊,烧杀抢掠,如入无人之境!!”
叶展颜端坐的身形依旧未动。
但捏着茶盏盖子的指节,微微泛白。
钱顺儿喘了口气,声音更加尖锐。
“还……还有……辽东六百里加急!”
“契丹五万铁骑,绕过我军要塞,突袭辽阳府!”
“辽东军被分割包围,死伤惨重……告急!”
“告急文书一刻不停,雪片似的往兵部送啊!!”
“啪嗒。”
一声轻响。
这是叶展颜将茶盏盖子,轻轻合在了杯上。
他终于抬起头,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此刻像是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冻结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锐利如刀锋的冷光。
他缓缓站起身,红色的袍服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聚的紫云。
“竟有这种事?”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快了一丝,像绷紧的弓弦。
“两个部落,一起来了?”
鞑靼部在北方草原西侧,逐水草而居,凶悍野蛮。
契丹部在东北,兼营渔猎,渐习农耕,更为狡诈。
他们都是大周朝在北疆的心腹大患,如同悬在头顶的两柄利剑。
万幸的是,这两部为争夺草场、人口,结下百年世仇,彼此攻伐不休,从无联合之可能。
这也成了大周北疆防御赖以维系的基础。
但现在是怎么了?
世仇放下了?
血海深仇能一笑泯之?
他们怎么可能从东、西两边,如此默契地同时发起进攻?
这绝非巧合!
背后定然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一切。
是朝中有人私通外敌?
还是草原上出现了能令狼与虎暂时合作的、更可怕的野兽?
无论原因是什么,结果都已注定!
大周的北疆防线,正在面临立国以来最严峻的考验,甚至……有全线崩溃之危!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在叶展颜脑中翻滚、碰撞。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盏终究没能喝上的茶往桌上一顿。
清亮的茶汤泼溅出来,濡湿了桌面。
“立刻备马!!”
他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再无半分之前的慵懒。
“入宫!!!”
值房内凝滞的空气仿佛被这三个字骤然劈开。
钱顺儿如蒙大赦,又似被鞭子抽了一下,连滚爬起,尖着嗓子应道。
“是!是!奴才这就去!”
叶展颜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值房外,夜色已浓得化不开。
西北风卷着寒意,穿透庭园,吹得叶展颜紫色的曳撒猎猎作响。
几名番子早已牵来他的坐骑。
这是一匹通体乌黑、四蹄如雪的西域良驹。
他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钱顺儿及一队精锐东厂缇骑紧随其后。
马蹄声在宫墙间的青石御道上激起急促的回响,打破了皇城傍晚惯有的肃穆。
越靠近核心的宫禁区域,气氛便越发凝重。
侍卫们盔甲鲜明,持戟而立,数量比平日多了数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往来奔走的太监、宫女无不步履匆匆,面色惶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抵达内阁所在的文渊阁时,阁前广场已是车马簇簇。
各部堂官的轿辇停得满满当当,不少老仆在寒风中搓手跺脚,低声交谈着,脸上尽是忧色。
守卫的禁军见是叶展颜,不敢阻拦,立刻放行。
刚踏入阁内,一股混杂着焦虑、争执和汗味的温热气息便扑面而来。
与外面森然的寂静相比,这里俨然成了一个沸腾的蜂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