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晨曦刚刚透过窗棂,驱散了些许夜的寒意。
叶展颜正在临时征用的尚书书房里看着一些卷宗,门外传来了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督主!”牛铁柱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任务后的亢奋。
他大步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夜露和尘土的气息,双手恭敬地奉上一本厚厚的账册。
“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所有地点均已查封,金银珠宝古玩正在清点装车,地契房契全数在此!就是……那个蔡夫人……”
牛铁柱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他抬头偷看了下叶展颜才继续开口道。
“哭喊了一夜,这会儿眼看东西都没了,哭着喊着想见您一面,说什么您不能拔枪无情……您看……”
叶展颜闻言面色略显尴尬。
但好在牛铁柱憨厚没有多想什么。
于是,他假装淡定的接过账册翻开起来。
不过,在目光迅速扫过那一长串令人眩晕的数字和名录,手指在最后汇总的那个“叁亿贰仟余万两”上停顿了一瞬。
此刻,当真是被震惊到了!
靠,这个司马兰真牛逼啊!
他怕不是户部当场自己家私库了吧?
三亿两?
啧啧啧,这次可发达了!
心里如波涛汹涌,但面色却平静如湖。
所以,叶展颜听着牛铁柱的话,连头都没抬一下。
“既然事情都办妥了,”他的声音平淡无波,依旧看着账册,“就没必要留着她了,直接宰了吧。”
牛铁柱闻言一愣,显然有些意外,下意识地确认道:“宰了吗?”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督主,她……她可是尚书夫人,还有一品诰命的册封在身,这……”
“啪!”
叶展颜猛地合上了账簿,那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他终于抬起头,目光冰冷地射向牛铁柱,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不耐。
“我的口谕不够清楚吗?”
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每个字都像是冰渣子。
“把她宰了。”
“其他家眷,暂押回牢狱,待审。”
那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
牛铁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立刻将所有疑虑和不安压了下去。
东厂之内,督主的话就是铁律,不容质疑。
他用力一抱拳,胸膛一挺,粗声应道:“遵命!俺这就亲自去办!”
说完,牛铁柱转身大步离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叶展颜重新翻开那本沉甸甸的账册。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惊人的数字上,指尖轻轻划过,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低声自语:
“三亿两……短期内不怕缺钱了!”
四日后,大周神都。
秋夜,京城已然沉寂,唯有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衬得这夜色愈发深重。
然而,在这片寂静之下,一股暗流正沿着通往皇城西苑的甬道汹涌前行。
那是车轮碾压青石板发出的沉闷滚动声,连绵不绝,沉重得让人心头发慌。
一长串覆盖着厚重油布的骡马车队,在无数盏气死风灯幽冷的光晕笼罩下,如同沉默的巨兽,悄无声息地移动。
车队两旁,是清一色身着褐色贴里、腰佩绣春刀、面无表情的东厂番子。
他们脚步轻捷,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阴影角落,肃杀之气弥漫开来,连秋夜的寒虫都噤了声。
队伍的最前方,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上,端坐着东厂提督太监——叶展颜。
他身着猩红的蟒纹曳撒,外罩一件玄色大氅,面白无须,容貌堪称俊雅。
但他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里,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和深不见底的算计。
四天前,他亲自带队查抄了户部尚书司马兰的家。
司马府内哭嚎震天,珍宝古籍散落一地,男丁下狱,女眷没官。
尚书夫人被发现畏罪“自缢”在了银库内。
整整四昼夜,司马府的财富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被一点点丈量、登记、搬运出来。
其数额之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连见惯了世面的叶展颜,在初闻总数时,指尖都曾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但他立刻做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决定。
此刻,他押送的,并非全部查抄之物,而是其中最容易变现、也最烫手的一小部分。
但即便如此,也足有整整五千万两现银,以及部分价值连城却不易追踪的金珠古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