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荒那句带着最后一丝疯狂的命令——“救她!青蘅!本座命令你!救她!!”——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便迅速被无边的沉寂吞没。
回音在空旷的殿内空洞地回荡了几下,最终消散,衬得那份死寂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青蘅站在原地,青衫依旧,面容平静。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用那双洞悉世事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斩荒。
那目光里,没有嘲讽,没有畏惧,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了然。
他看着这位昔日睥睨三界、视众生为蝼蚁的魔尊,此刻如同困兽般,猩红的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近乎崩溃的恐慌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的乞求。
沉渊垂首立在阴影里,如同一尊石像,连呼吸都屏住了。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一触即发的、极度不稳定的危险气息,源自于他主人那濒临破碎的情绪边缘。
斩荒死死地盯着青蘅,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那声咆哮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等着青蘅的回应,等着一个肯定的答案,一个能将他从这灭顶的绝望中拉出来的承诺。
可青蘅的沉默,像是一把钝刀,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来回切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瞬都漫长如年。
云芷依旧无声无息地躺在血泊中,脸色灰败,气息全无。那副银灰色的镣铐,冰冷地圈固着她纤细的脚踝,像一个无声的嘲讽,嘲笑着他所有的暴戾和所谓的“掌控”。
终于,青蘅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很轻,却像是一记重锤,敲碎了斩荒最后一点强撑的硬壳。
“尊上,”青蘅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现实残酷,“生机已断,魂魄将散。非是我不愿救,而是……回天乏术。”
回天乏术。
四个字,如同最终的判决,冰冷地砸下。
斩荒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巨力击中。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玉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抬手,死死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虬结。那里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不!
不可能!
什么回天乏术?!他是斩荒!是魔尊!这三界之内,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你骗我!”斩荒猛地抬起头,眼中血色更浓,几乎要滴出血来,声音嘶哑扭曲,带着一种垂死挣扎的疯狂,“你是故意的!因为她是仙门的人!因为你恨我!对不对?!你想看着她死!你想报复我!”
青蘅看着他近乎癫狂的模样,眼中悲悯之色更重,却依旧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医者眼中,无分仙魔,只有生死。我青蘅行事,从不屑于此等龌龊手段。我说救不了,便是真的……救不了。”
“救不了”三个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斩荒眼底那点疯狂的光,瞬间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沉的、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的绝望和……恐惧。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对彻底失去的恐惧,比他面对千军万马、面对天庭围剿时,都要强烈千百倍!
他看着青蘅转身,青色的衣袂微动,似乎准备离开这个绝望之地。
不!
不能让他走!
他是唯一的希望!是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连青蘅都走了,那云芷……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