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名侍卫将赫连桀拖了进来。他比前日更加狼狈,脸色灰败,唇无血色,唯有那双深碧色的眼眸,在看到堂内情形,尤其是看到手持沉水鞭的侍卫,以及面色惨白、僵立当场的苏墨珩时,骤然爆发出讥诮而冰冷的光芒。
他被强行按倒在堂中央冰冷的石地上。
苏墨珩握着凌玄霜命人递过来的令签,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那令签冰冷沉重,如同他此刻的心。
“行刑。”凌玄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平淡无波。
第一鞭落下,带着破空之声,狠狠抽在赫连桀背上,单薄的衣衫瞬间破裂,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赫连桀身体猛地一颤,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苏墨珩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目光,云舒的恐惧,江南双璧的窥视,秦姑姑的冷漠,还有……凌玄霜那如同实质的、冰冷的审视。
“正君,”凌玄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睁开眼,看清楚。这就是忤逆本王、损坏规矩的下场。”
苏墨珩被迫睁开眼,看着那鞭子一下下落在赫连桀身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每一鞭,都像是抽在他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上。他怀中的玉璧,那裂痕处似乎越来越烫。
赫连桀始终没有求饶,只是在鞭挞的间隙,用那双燃烧着恨意与不屈的眼眸,死死盯着苏墨珩,仿佛要将他这“刽子手”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二十鞭……二十五鞭……三十鞭!
当最后一鞭落下,赫连桀背上已无完肤,他伏在地上,气息微弱,汗水与血水混在一起,浸湿了身下的石板。
苏墨珩手中的令签“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脸色惨白如纸,几乎站立不稳。
凌玄霜似乎满意了,挥挥手:“拖下去,送回寒寂院。”
侍卫将奄奄一息的赫连桀拖走,地上只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凌玄霜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后落在失魂落魄的苏墨珩身上。“三日后小宴,正君务必打起精神,莫要……再让本王失望。”她语气轻柔,却字字诛心。
苏墨珩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冰心堂的。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听竹轩,屏退所有人,独自坐在黑暗中。他颤抖着手摸出怀中的秋水玉璧,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他看到——玉璧内侧那道裂痕,不知何时,竟已蔓延开来,如同他此刻布满裂痕的心神,濒临彻底破碎。
他猛地将玉璧攥紧,冰冷的玉质硌得掌心生疼。
而此刻的寒寂院内,被像破布一样扔回角落的赫连桀,在极致的痛苦中,袖中的石片再次传来微弱的热流,与眉心那缕冰息,以及背上火辣辣的伤痛交织在一起。他艰难地抬起手指,蘸着身下的血,在冰冷的地面上,颤抖着,画下了一个残缺的、染血的狼头。
那双深碧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骇人,里面翻涌的不再仅仅是恨,更是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与决绝。
碎玉已现,惊堂未歇。这场由凌玄霜亲手导演的折子戏,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