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突然失去了它原有的清晰轮廓。战线、前后方、进攻与防守,这些经典的军事概念,在乌班吉-沙里这片广袤的战场上,变得模糊不清。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而血腥的漩涡,一个将数十万士兵、数千辆坦克和数不清的战争物资,一同卷入其中的,钢铁的磨坊。
古德里安,接到了莱希纳的命令。这位装甲战大师,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班吉城,那座近在咫尺的战略目标,此刻却变得遥不可及。他不得不放弃那个能为他带来巨大荣耀的目标,调转他那已经疲惫不堪的装甲矛头,去对付侧后方那些“讨厌的苍蝇”。
“将军,我们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燃料了!航空队的空投,被盟军的飓风战斗机严重干扰,只有不到四成的物资,能准确落到我们手中!”第二装甲集团军的后勤部长,焦急地报告。
“那就用刺刀!”古德里安的回答,简洁而冰冷,“把所有的补给车辆集中起来,优先供给一个装甲团,把它打造成我们的铁拳!其余的坦克,就地建立防御阵地,把它们当做固定的炮台使用!告诉士兵们,现在,我们是在敌人的心脏里作战,我们没有后方,每一寸土地,都需要用鲜血去扞卫!”
曾经风驰电掣的坦克,此刻,很多都趴窝在丛林间的空地上,炮管指向东方,等待着勒克莱尔的法希部队,进入射程。德军的装甲掷弹兵,则在坦克周围,挖掘起了散兵坑,布设诡雷。闪电战的先锋,被迫打起了他们最不擅长的阵地防御战。
勒克莱尔的部队,很快就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们原本的伏击战术,开始变得困难重重。德军不再冒进,而是步步为营,用强大的火力和精准的炮术,一点点地,拔除法希人设立的那些“钉子”。
一场发生在夸河支流的战斗,成为了这场残酷拉锯战的缩影。
法希外籍军团第13半旅,这支由亡命之徒组成的传奇部队,占据了一处重要的渡口。他们利用河岸的峭壁和茂密的植被,构建了巧妙的防御工事。
古德里安的先头部队,党卫军“帝国”师的一个装甲掷弹兵营,在试图强渡时,遭到了迎头痛击。法希军团的75毫米反坦克炮,在近距离开火,击毁了三辆四号坦克。德军的进攻,被暂时遏制了。
然而,德普士军的反应,迅速而致命。他们没有继续进行鲁莽的正面冲击,而是召来了炮火支援。数个150毫米重榴弹炮连,对法希军团的阵地,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毁灭性炮击。炮弹,如同巨犁,将整个河岸,翻了一遍。树木被成片地炸倒,工事被夷为平地。
炮击过后,德普士军的装甲掷弹兵,在残存的豹式坦克的掩护下,发起了第二次冲击。外籍军团的士兵们,从被炸塌的掩体中爬出,用机枪、手榴弹,甚至是工兵铲,与冲上来的德军,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战斗,持续了一整天。河水,被鲜血染红。最终,德军以巨大的伤亡为代价,夺下了这个渡口。而法希外籍军团第13半旅,几乎被打残,幸存者被迫撤入丛林深处,继续进行游击战。
这样的战斗,每天都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重复上演。古德里安的集团军,就像一台巨大的推土机,缓慢,但却坚定地,向东碾压,试图清理掉勒克莱尔的部队,打通与后方冯·博克集团军的联系。但每前进一步,他的部队,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消耗掉宝贵的燃料和弹药。
西翼,隆美尔的黑洲军,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
在漂亮地击溃了西班牙人的先头部队后,隆美尔发现,自己面对的,是比法希人更加顽固的敌人。西牙士兵,在经历了初期的混乱后,迅速利用地形,组织起了坚韧的防御。他们缺乏反坦克炮,就用“莫洛托夫鸡尾酒”和集束手榴弹,在近距离,与德军坦克同归于尽。每一个村庄,每一处高地,都变成了惨烈的争夺焦点。
隆美尔,这位战术大师,在这里,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他的对手,虽然装备落后,但战斗意志,却异常坚定。他的装甲部队,在这样复杂的,到处都是反坦克陷阱和伏击小组的地形里,优势被大大削弱。
更糟糕的是,他的补给,同样濒临断绝。从西面,盟军的远程空军,开始从黄金海岸的基地起飞,对他的后方,进行着持续的骚扰性轰炸。隆美尔,被迫将他宝贵的防空部队,用于保护他那小得可怜的临时补给站。
“我们就像被困在糖浆里的蜜蜂,”隆美尔在他的日记中写道,“我们能看到胜利的果实,但我们的翅膀,却被这片该死的土地和这些顽固的敌人,死死地粘住了。每一天,我们都在消耗,纯粹的,毫无意义的消耗。”
而对整个德普士“北方铁砧”集团军群而言,最大的威胁,依旧来自北方。
蒙哥马利,这位以谨慎和稳健着称的英吉帝国将军,此刻,却表现出了惊人的攻击性。他的部队,在切断了冯·博克集团军与前方装甲矛头的联系后,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将部队,分成了两个部分。
主力部队,由英吉军第10军组成,他们利用对丛林地形的熟悉,向南穿插,如同无数条致命的毒蛇,缠绕住了冯·博克的步兵集团。双方,在德普士军的后勤线上,展开了犬牙交错的混战。德军的步兵,不得不从进攻转为防守,保护自己的补给车队,清剿渗透进来的英印士兵。原本应该支援前线的他们,现在,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