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佑把手机关了。
不是飞行模式,是直接关机。
屏幕黑下去的瞬间,他把手机塞进公文包最里层,拉上拉链。
他坐在车里,没立刻发动。
外面是部委大院的正门,铁栏杆,岗亭,武警站得笔直。
他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二分。
会议八点开始,闭门会,名单提前三天就定了,一共十七人。
他是最年轻的一个。
他推开车门,拎起公文包走进大楼。
安检、刷卡、电梯上十楼。
走廊尽头是战略研判会议室,门开着,已经有几个人到了。
他点头打招呼,没人回应。
一个司长翻文件,眼皮都没抬。
另一个副部长和人低声说话,见他进来,声音停了一下。
祁天佑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桌面上摆着名牌,印着他的名字和职务。
他打开公文包,拿出牛皮笔记本,放在手边。
封面已经磨得发白,扉页那句话还在: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被历史车轮碾过的,一种是开车轮的。
他翻开本子,找到昨晚写的提纲。
三页纸,全是字,没有一句废话。
他看了一遍,合上本子,抬头看墙上的钟。
七点五十八分。
人到齐了。
部长最后进来,坐主位,说了句“开始吧”。
第一个议题是经济转型风险防控。
一位司长发言,讲了二十分钟,说基层执行难,数据不透明,建议先试点再推广。
第二个司长接话,说现在形势复杂,不能冒进,要稳字当头。
祁天佑听着,没动笔。
第三个发言的是政策研究室主任,五十多岁,头发花白。
他看着祁天佑说:“小祁同志上次提的反馈机制,想法不错,但操作性有待验证。
我们做顶层设计,要考虑全局,不能只看一个地方的经验。”
旁边有人点头。
祁天佑站起来。
“讲真。”他说,“我同意要稳,但不能因为怕出事就不做事。”
全场安静。
他没看任何人,只盯着桌面。
“京州试点三年,环保升级企业一百二十七家,关停整改三十九家。
大家以为失业人数会上升,实际新增就业岗位两千三百个。
为什么?因为工人留住了,培训跟上了,产业链稳定了。”
他顿了一下。
“可这些数据是怎么来的?不是报表填的,是我带着人跑工厂、下车间、和工人聊出来的。
我在郑归的案卷里看到过一句话,政策要是不踩泥,写出来就是废纸。”
没人打断。
“所以我说,干部要下地,政策要见血。”
他从文件夹抽出一叠材料,推到桌中央。
“这是我整理的《基层政策落地障碍清单》,涵盖十二个行业,
八十家企业,三百六十七名一线员工访谈记录。每一条都标了出处,可以查证。”
副部长拿起来翻了两页。
“我不是说现在的流程有问题。”祁天佑继续说,“我是说,我们可以做得更准。
比如重大决策出台前,必须附带调研日志和群众签字确认书。这不是增加负担,是让文件有根。”
会议室很静。
一位老司长开口:“你这个办法,工作量太大。而且基层干部水平参差,怎么保证真实性?”
祁天佑点头。“所以要建立回溯责任制。谁签字,谁负责。
出了问题,倒查源头。不是为了追责,是为了改进。”
部长抬头看他。
“我知道很多人觉得我太激进。”祁天佑说,“但我看到过太多政策,出发点好,落地就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