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右手，握拳，用力地捶在了自己的左胸上。
这是一个旧联盟最庄重的军礼。代表着……接受命令，至死方休。
三天后。
一架小型的垂直起降运输机，穿过污浊的云层，悬停在了钢铁壁垒-4号那如同恶兽巨口般的城市上空。
机舱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腐烂味和硝烟味的混合体。下方，城市像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处处都是燃烧的废墟和临时的 barricades。枪声和惨叫声，如同背景音乐般，从未停歇。
鹰眼站在舱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身后，只站着十二名自愿跟随他的、同样被收编的旧部亲卫。他们是旧时代的幽灵，即将踏入一片……没有神，只有魔鬼的土地。
“将军，我们……”一名亲卫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真的要下去吗？”
鹰眼没有回答。他只是解开了自己身上那件象征着变量联盟的、崭新的制服外套，露出了里面那套早已破旧不堪、却被他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属于旧联盟的将军作战服。
他拔出了腰间那把曾下令屠杀过数万人的指挥刀，但这一次，他没有握住刀柄，而是将刀尖倒转，狠狠地插进了脚下的甲板。
“从今天起，”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亲卫的耳朵里，“这把刀，不再用来杀人。它将用来……丈量土地，划分街区，惩戒罪恶。”
“我们不是来征服的。”
“我们是来……还债的。”
说完，他第一个，顺着绳索，滑向了那座深渊般的城市。
他们降落在一片还算开阔的广场上。几乎是在他们双脚落地的瞬间，四周的废墟里，就钻出了几十个衣衫褴褛、手持各种简陋武器的男人。他们的眼神，像饥饿的狼群，充满了贪婪和不加掩饰的恶意。
“嘿！看呐！一群穿着干净衣服的肥羊！”为首的一个独眼龙狞笑着，掂了掂手里的开山刀，“把你们的飞机，还有身上的所有东西，都留下！不然，就把你们的脑袋，挂在那边的路灯上！”
鹰眼的亲卫们瞬间举起了枪，组成了一个防御阵型。一场血腥的冲突，一触即发。
然而，鹰眼却缓缓地抬起了手，示意他们放下武器。
他独自一人，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那群暴徒的面前。
他没有看那个叫嚣的独眼龙，而是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他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疯狂，也看到了疯狂之下，那深深的、因为饥饿和绝望而扭曲的痛苦。
“你们想要食物？”鹰眼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独眼龙愣了一下，随即狂笑起来：“当然！我们还想要你的命！”
鹰眼没有理会他的狂笑，而是继续说道：“秩序，才能带来食物。而我，带来了秩序。”
他的话，在这些只信奉丛林法则的暴徒耳中，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就在独眼龙举起开山刀，准备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政客”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鹰眼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很清晰。他只是上前一步，侧身，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避开了那势大力沉的一刀。然后，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精准地扣住了独眼龙持刀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独眼龙的惨叫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鹰眼另一只手扼住了喉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前一秒还不可一世的军阀头子，下一秒，就像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鸡，无力地挣扎着。
广场上，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鹰眼没有下杀手。他只是松开手，任由那个独眼龙瘫软在地，捂着自己断掉的手腕哀嚎。
他缓缓地抽出自己的指挥刀，但这一次，他握住的是刀背。他用宽厚的刀面，轻轻地拍了拍独眼龙的脸颊。
“我再说一遍。”鹰眼的声音，像来自九幽的寒风，吹过每一个暴徒的耳边，“我不是来抢走你们任何东西的。”
“我是来……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像人一样活下去的机会。”
他收回刀，环视着那些被他气势所慑、不敢动弹的暴徒们，缓缓说道：
“从现在起，这座城市，由我接管。”
“我的第一个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去东边的广场集合。那里，会有热汤和面包。”
“反抗者，”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地上那个还在呻吟的独眼龙身上，“他，就是下场。”
说完，他不再看这些人一眼，转身，向着城市的中心走去。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在这片废墟上，用建设取代毁灭，用秩序战胜混乱，这条路，比他以往打过的任何一场战争，都要艰难千万倍。
但这是……他的路。
是那个名为“零”的男人，为他指明的、唯一的救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