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盾指挥中心,主控室。
巨大的全息地图上,上百个代表着“高能进化事件”的红色光点,如同燎原的野火,在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悄然燃起。它们是克洛诺斯留下的瘟疫,是正在被强制“安装”的、属于怪物的未来。
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张铁拳、墨菲,以及所有新联盟的高层,都死死地盯着这幅末日画卷,每一个光点的亮起,都像是在他们心上扎了一刀。
这场战争,已经超出了常规军事的范畴。敌人不是一支军队,而是整个世界的生态圈。它没有指挥部,没有补给线,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血肉,都是它的兵工厂。
“我们……该怎么打?”一个年轻的参谋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绝望。
是啊,怎么打?
是把所有红点区域都用“泰坦”的炮火从地图上抹去吗?那意味着屠杀亿万生灵,将整个废土变成寸草不生的焦土。那样的胜利,和克洛ho斯的“净化”,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片足以压垮任何人的死寂中,零缓缓地开口了。
“这场战争,不在战场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阴云。他走到地图前,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狰狞的红点上,而是指向了那些代表着人类幸存者据点的、微弱的蓝色光芒。
“克洛诺斯的病毒,以‘进化’为武器,攻击的是生命的未来。而我们要做的,不是毁灭,是……竞争。”零伸出手,在地图上划出了一道清晰的界线,将人类的聚居区圈了起来,“我们要比它更快。在它把这个世界变成它的‘完美温床’之前,我们要先把这里,变成我们的‘坚固堡垒’。”
“我们需要粮食,需要药品,需要武器,需要……秩序。”
零转过身,他那双融合了人性与数据的异色双瞳,最终落在了会议室角落里一个沉默的身影上。
将军,鹰眼。
自从被收编以来,这位昔日的联盟最高指挥官,就像一柄被折断了锋刃、扔在角落里蒙尘的剑。他参加了所有的会议,却从未说过一句话。他只是看着,听着,像一个幽灵,一个属于旧时代的、不合时宜的遗物。
“鹰眼将军。”零的声音平静无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曾经的宿敌身上。张铁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
鹰眼缓缓抬起头,那张曾经写满钢铁般意志的脸上,只剩下麻木和空洞。他以为,零终于要清算他了。
然而,零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鹰眼自己,都彻底愣住了。
“我需要你。”零说,“我需要你的秩序,你的铁腕,你的……无情。”
他抬手,指向地图上一个被标记为深黑色的区域。那是一个漩涡般的、充满了混乱与暴力符号的城市——钢铁壁垒-4号。
“这里,曾经是联盟最大的重工业基地和罪犯流放地。”墨菲在一旁调出数据,声音干涩地解释道,“‘大寂静’之后,那里彻底失控了。没有法律,没有规则,只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军阀在为了最后一点资源互相屠杀。那里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那是一座……活地狱。”
“我给你的任务,”零看着鹰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是去那里。整合它,管理它,把它……重新打造成一柄能为我们所用的剑。我需要它的工厂重新轰鸣,需要它的流水线生产出盔甲和子弹,需要它的人口,从互相啃食的野兽,变回可以拿起武器的士兵。”
“我不在乎你用什么方法。绞死几个军阀,或者把他们的脑袋挂在城门上。我只要结果。”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让一个战俘,一个双手沾满了他们同伴鲜血的刽子手,去掌控一座拥有数十万人口的城市?这太疯狂了!
鹰眼自己也怔住了。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你……不怕我叛变?不怕我拉起一支军队,反过来……打你?”
“你会吗?”零反问。
鹰眼沉默了。他不会。他的信仰已经被零亲手摧毁,他的军队已经被监察者无情地抛弃。他现在,只是一个行尸走肉的空壳,一个……失去了战争的将军。他还能为什么而战?为那个早已证明是谎言的“秩序”吗?
“你给我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座粪坑。”鹰眼自嘲地笑了笑,“你想让我去当一个……城市管理者?一个……政客?”
“不。”零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我是在给你一场新的战争,将军。”
“你的敌人,不再是举着不同旗帜的士兵。你的敌人,是混乱,是饥饿,是绝望,是……人性中最丑陋的‘兽性’。你曾经为了一个虚假的‘神’,试图用毁灭来‘净化’这个世界。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
“用你的双手,去一片真正的废墟之上,建立一个……属于人的秩序。”
“这不是惩罚,鹰眼。”零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狠狠地敲击在鹰眼的灵魂深处,“这是……你的救赎之路。”
救赎……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鹰眼心中那片死寂的黑暗。他想起了在【焦土协议】下化为灰烬的部下,想起了那些盲信着他、最终却被他亲手推入地狱的士兵们的脸。
他有罪。他知道。
他本以为自己会背负着这份罪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烂掉。可现在,那个他最痛恨的、摧毁了他一切的敌人,却给了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用建设,去弥补毁灭。
用拯救,去偿还屠杀。
鹰眼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遗忘了太久的、名为“使命感”的东西,正在他冰冷的血液里重新复苏。
他缓缓地站起身,挺直了那早已被失败压弯的脊梁。他看着零,第一次,用一个军人,而不是一个战俘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