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好。”皇帝摇头,“建功立业与成家立业,本就一体。”
他目光流转,最终定格在沈清璃身上:“沈司药也到了适婚之年。”
沈清璃手中的帕子几乎被攥破。
“陛下,”萧景珩突然跪地,“臣有一事禀奏。”
“讲。”
“臣与沈司药,早年曾有婚约。”
满殿哗然。
沈清璃难以置信地看向萧景珩。这谎言太大,一旦被戳穿,就是欺君之罪!
皇帝挑眉:“哦?朕倒从未听闻。”
“是家父与沈大人当年口头之约,后沈家蒙难,此事便无人再提。”萧景珩抬头,目光坚定,“但臣,从未敢忘。”
沈清璃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图——若二人有婚约,那么今日的种种“巧合”,就有了合理的解释。萧景珩的维护,她的关切,都不过是旧情未了。
而这,正好解了皇帝的疑心。
皇帝若有所思,看向沈清璃:“沈司药,确有此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沈清璃缓缓起身,跪在萧景珩身侧,声音清晰而坚定:
“回陛下,确有此事。”
这一刻,他们命运的绳索,彻底捆在了一处。
皇帝大笑起来,笑声在殿中回荡:“好!好一桩美谈!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们!”
他举杯:“赐婚!”
群臣纷纷贺喜,殿内一片喧闹。
沈清璃叩首谢恩,抬头时,正对上皇帝深邃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笑意,只有冰冷的审视。
她忽然明白,这赐婚不是结局,而是另一场博弈的开始。
宴席散后,内侍传旨:萧景珩伤势未愈,暂居宫中休养;沈清璃即日起调入太后宫中侍疾。
名为恩宠,实为软禁。
走向寝宫的路上,沈清璃在长廊转角被萧景珩拉住。
“对不起,”他低声道,“我别无选择。”
沈清璃看着他肩上的伤:“北狄死士,当真用的是兵部调令?”
萧景珩的瞳孔微缩:“你如何得知?”
“营地遇袭时,我捡到了这个。”沈清璃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上面清清楚楚刻着“兵部特遣”四字。
萧景珩接过令牌,指尖发白:“这令牌是假的。”
“何以见得?”
“兵部令牌,右下角应有暗纹。”他摩挲着令牌边缘,“这个太光滑了。”
沈清璃靠近一步,声音几不可闻:“所以,有人要嫁祸兵部?”
“或者,有人要我们相信,有人要嫁祸兵部。”萧景珩的目光锐利,“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远处传来脚步声,二人迅速分开。
老内侍躬身道:“沈司药,太后宣召。”
沈清璃最后看了萧景珩一眼,转身离去。
太后宫中药香浓郁。垂帘后,太后的声音虚弱传来:“清璃,过来。”
沈清璃跪在榻前。
太后苍老的手握住她的:“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皇帝多疑,唯有如此,才能保全你们。”
“太后...”
“听着,”太后俯身,声音微弱却清晰,“北狄使团入京在即,朝中有人通敌。皇帝此番试探,就是要引蛇出洞。”
沈清璃心跳如鼓:“通敌者是谁?”
太后摇头:“不知。但必是能调动兵部令牌,能豢养北狄死士之人。”她紧紧攥住沈清璃的手,“你与萧景珩的婚事,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妙棋。”
“请太后明示。”
“记住,皇帝不信任何人,包括他的儿子们。”太后目光深邃,“今日遇袭,诸位皇子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
沈清璃忽然想起,营地遇袭时,三皇子称病未出,五皇子“恰好”带兵在外巡视,而七皇子...七皇子就站在皇帝身侧,寸步不离。
太后的手忽然收紧:“清璃,我要你查清一件事。”
“请太后吩咐。”
“三年前那场刺杀,”太后的声音几不可闻,“真正的目标,不是皇帝,而是你。”
沈清璃浑身一颤。
“因为你父亲,沈太傅,死前曾交给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太后缓缓道:“先帝立储的密诏。”
窗外忽然响起极轻微的脚步声,太后立即噤声,拍拍沈清璃的手:“去吧,好好准备婚事。”
沈清璃退出寝殿,脑海中一片混乱。父亲的死,先帝密诏,北狄死士,兵部令牌...这一切如乱麻般缠绕在一起。
回到住处,她点亮烛火,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枚半块玉佩——这是父亲临终前交给她的,要她好生保管。
她从未想过,这枚普通的玉佩,可能关乎江山社稷。
敲门声响起,门外是萧景珩低沉的声音:“清璃,睡了吗?”
她开门,见他神色凝重:“怎么了?”
“刚得的消息,”他步入室内,关上门,“北狄使团提前动身,半月后抵京。”
“这么快?”
萧景珩点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这是...”
沈清璃下意识要藏,却已来不及。
萧景珩瞳孔骤缩:“这玉佩,你从何得来?”
“家父所遗。”
萧景珩从怀中取出另半块玉佩,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我也有一半,”他声音沙哑,“是我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
烛火摇曳,二人面面相觑。
原来他们的婚约,不只是权宜之计的谎言。
而这场始于阴谋的赐婚,背后藏着更深的秘密。
窗外,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