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车的金属舱壁上,战术平板屏幕还亮着,那未授权文件夹的标题像钉子一样扎在丁浩的视线里。他没动,右手仍按在香盒上,掌心与残片贴合处传来持续的震颤,像是某种低频脉冲在皮下穿行。沈墨的声音从耳麦传来,确认押送无误,随后脚步声靠近车门。丁浩缓缓松开手,香盒表面的裂纹边缘渗出一缕干涸的灰绿色痕迹,像旧伤结痂。
他靠在座椅上,呼吸缓慢,但每一次吸气都牵动肋骨深处一阵闷痛,仿佛肺叶被细沙磨过。医疗组的人掀开车帘进来,测了血压和神经电位,低声说:“脑波异常持续十七分钟,建议立即静养。”沈墨点头,伸手扶他下车。夜风刮过空旷的殡仪馆前坪,丁浩脚步虚浮,却没让人搀扶到底。
庆功宴设在市局内部礼堂,红绸横幅刚挂上,灯光调得明亮。有人拍丁浩肩膀,说“关键一招,救了整支队伍”,他点头,没应声。右手掌心的阵纹仍在发烫,像一块埋在皮下的热铁。他走到角落的饮水机旁,低头喝水时,余光瞥见一抹极淡的灰影从人群缝隙中掠过,停在窗边,轮廓模糊,却朝他微微颔首,随即消散于光晕之下。
沈墨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果汁。“医疗组说你至少要休两周。”
丁浩摇头,“现在不行。”
“林政已经收押,数据封存,纪检和国安都在走流程。案子闭环了。”
丁浩看着手中杯子,液体表面映出自己眼底的血丝,“可那些人,不是靠流程回来的。”
他没说出口的是,香盒里的玉片残片在押送车启动时又闪了一次红光,不是坐标,也不是数字,而是一种频率——三短一长,像是某种回应。他知道那不是错觉,也不是能力失控,而是执念的余波,仍在震荡。
宴会进行到表彰环节,领导站在台上念名单,提到“民间协作人员丁浩”时,掌声响起。丁浩举杯,动作迟缓。他的目光落在左手的桃木牌上,原本渗出血纹的木纹已恢复平静,但靠近牌根的位置,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开。他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没说话。
沈墨察觉到他的异样,“你还看见了什么?”
“最后一个。”丁浩低声说,“他没走远,就在厅外走廊尽头,看了我一眼。不是怨恨,是谢。”
沈墨沉默片刻,“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累。”丁浩终于吐出一个字,“不是身体,是这里。”他指了指胸口。
散场后,沈墨带他上了局里大楼的天台。城市灯火铺展在远处,风比楼下更冷。丁浩解开外套,从内袋取出香盒,放在水泥护栏上。盒面残留的灰绿色痕迹已经干透,但指尖触到时,仍能感知到一丝微弱的震动。
“你说,我们抓了林政,销毁了清忆剂,公开了实验记录。”丁浩盯着盒盖,“可那些被注射过的人呢?他们记得吗?记得自己是谁杀的,谁骗的,谁亲手把针管扎进同伴胳膊里的?”
沈墨靠在护栏上,“司法程序会处理。”
“可他们心里,有没有一个声音在喊冤?”丁浩转头看他,“我们送走的是死人,可活人怎么办?他们的愧疚,谁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