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送葬被拒(1 / 2)

晨曦微露,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郊。张姨娘的父亲虽然是个秀才,宗族支小,但是亲朋好友也是有一些的。

邻里讲究你帮我,我帮你,所以尽管张家只是普通阶级,但仍有不少人前来送葬。

送葬的队伍像一条蠕动的黑蛇,蜿蜒在泥泞的田埂上。纸钱飘洒,混着细雨,黏在送殡人麻木的鞋面上。

李淡扶着母亲张姨娘,走在灵柩之后。张姨娘一身重孝,身子单薄得如同秋风里最后一片叶子,每一步都踩在虚浮的边缘。她脸上并无泪水,只有一种抽干了所有情绪的死寂。

队伍行至墓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哀乐的单调。

几匹骏马溅起泥水,戛然而止。为首一人翻身下马,竟是身着常服、面带风尘的南昌侯李贵。

人群出现一阵细微的骚动,窃窃私语声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散开。

张家的事情亲族和邻居都知道点,张姨娘能嫁入南昌侯府,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偏偏张秀才愣是坚持反对,更是扬言不见女儿女婿。

张姨娘多次归家,总是被拒之门外,邻里看不上也会上前来说和。

也许终究是父女血脉亲缘,十几年的时间,也让张秀才软了几分,除了女儿和外孙可以回去,但是从来不见南昌侯的任何人,哪怕是一个婆子下人。

后来张秀才病重,家里银钱都耗尽了,也不让告诉张姨娘和李淡,还是族亲让张姨娘的哥哥背着张秀才去侯府试试,毕竟是一条人命。

头一回上门的张家人不懂豪门大户的勾心斗角,就这么落寞离开了,而张秀才也在不久后病逝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南昌侯府看不上张家,但是谁又能想到,一个普通人家的小丧事,竟能劳动尊贵的南昌侯亲临?

李贵几步走到张姨娘和李淡面前,目光先是在张姨娘毫无血色的脸上停留一瞬,闪过一丝复杂,随即看向那具普通的杉木棺材,脸上涌起浓得化不开的愧疚。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痛:“婉儿,我来晚了。”

他转向张姨娘家族的几位长者,言辞恳切,甚至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乞求:“岳父大人仙逝,我身为半子,未能尽孝床前,愧悔难当。今日,请允我为他老人家披麻戴孝,执绋送行,略尽心意,以慰亡灵,也稍减我心中不安。”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侯爷之尊,要为一个小户人家的亡者带孝?且张姨娘只是南昌侯的妾室,又非正室,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然而,张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张姨娘的叔父,却颤巍巍地站了出来,深深一揖,语气恭敬却异常坚定:“侯爷厚意,我张家心领。但亡兄临终之前,曾有遗言再三叮嘱:我张家虽贫贱,却绝不敢与侯府高门攀亲。身后之事,更不敢劳动侯爷尊体。请侯爷体谅亡者心愿,莫要折煞我等了。”

一番话,如同冰水泼地,瞬间浇灭了场间刚刚升起的一丝温热。

【攀亲?父亲终究还是没有原谅她啊!】张姨娘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李淡立刻用力扶住母亲的手臂,感觉到那手臂冰冷而僵硬。

她始终垂着眼帘,盯着脚下被踩烂的泥泞野草,仿佛周遭的一切争执都与她无关。

父亲的遗言,像最后一把钝刀,割断了她心中对丈夫残存的那点微末期望。爱情?在侯门的深宅里是多么可笑的东西。权利,唯有握在手中的权利,和血脉相连的儿子,才是真实的。丈夫的愧疚,在此刻听来,不过是居高临下的施舍,苍白而虚伪。

李贵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愧疚中糅杂了被当众拒绝的尴尬与一丝恼怒。

他正要再开口,李淡却抢先一步,松开了母亲,走到父亲身前,躬身行礼,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