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刚过,檐角的冰棱就开始往下滴水,滴答、滴答,敲在青石板上,像首轻快的序曲。苏文轩药铺的门总是开得最早,他背着药篓往后山走时,晨雾还没散,草叶上的露珠沾湿裤脚,带着清冽的寒意,却也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草香——那是春天的味道。
“文轩哥,等等我!”阿木背着竹筐追上来,筐里装着些新劈的柴,“张婆婆说你药铺的炉子总烧不旺,我给你送些干柴来,这是松木的,耐烧!”
苏文轩停下脚步,看着阿木冻得通红的鼻尖,笑着从药篓里拿出个油纸包:“刚蒸的山药糕,你路上吃。”他这药铺的炉子还是村民们凑钱买的,铁打的炉膛,烧起来暖烘烘的,只是他总舍不得多烧柴,总说“够温药就行”。
两人往山上走,阿木嘴里塞着山药糕,含混不清地说:“文轩哥,你看那棵老桃树,芽都鼓起来了,再过阵子就能开花了!”他指着山坡上的桃树,枝干遒劲,枝头已隐约可见淡淡的粉绿。
苏文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眼里泛起温柔的笑意:“是啊,春天要来了。”去年冬天他总觉得手脚凉,林辰说“等开春就好了,地气一暖,啥毛病都没了”,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他们去采的是“迎春花”的花苞,苏文轩说这花能清热解毒,晾干了泡茶,最适合春天喝。阿木学得快,没多久就认得了,蹲在花丛边小心翼翼地摘,嘴里还哼着村里的小调,引得几只麻雀落在枝头,歪着头看他。
回到村里时,药铺门口已经站着几个候诊的村民。西头的刘婶捂着心口,说是夜里总喘不上气;东头的小虎子被冻得生了冻疮,小手肿得像馒头;还有邻村的王掌柜,拎着两包点心,说是来谢苏文轩上次治好了他的老胃病。
“大家别急,一个个来。”苏文轩把药篓递给阿木,洗了洗手就开始诊脉。他的手指搭在刘婶手腕上,眼神专注,片刻后说:“婶子是气虚,我给你开两副补气的药,再教你个法子,每天早上用红枣和黄芪煮水喝,慢慢就好了。”
刘婶笑着点头:“听你的,文轩大夫的话,比庙里的签还准。”
给小虎子治冻疮时,苏文轩拿出自己配的药膏,是用猪油和几种草药熬的,抹在手上油乎乎的,却格外管用。“每天抹两次,别让孩子总往冷水里扎。”他一边抹药一边叮嘱小虎子的娘,“过几天就消了。”
王掌柜放下点心,非要塞给苏文轩一串铜钱,被他笑着推了回去:“都是乡里乡亲,哪能要钱。您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下次给我带些镇上的新茶就行。”
王掌柜拗不过他,只好应了:“那我明天就让伙计送来!对了,文轩大夫,我那铺子隔壁最近来了个姑娘,说是从苏州府来的,也懂些医术,要不要请来跟你搭个伴?”
苏文轩愣了愣,刚想说不用,就见阿木从外面跑进来,手里举着封信:“文轩哥!苏婉姐的信!”
信是苏婉托货郎带来的,说她在苏州府处理完产业,带着两个远房表妹过来,一个叫青禾,懂药理;一个叫晚晴,会针灸,想过来帮苏文轩打理药铺,顺便学学北方的草药。
“苏州府的姑娘要来?”阿木眼睛亮了,“是不是跟苏婉姐一样好看?”
苏文轩笑着拆开信,眼里的暖意像化了的春水:“她们后天就到,说是带了些江南的药材,正好能配些新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