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坐在药摊后,看着沈念教西域的胡商认紫苏:“这个叶子发紫的,能治风寒;那个叶子发绿的,能解鱼蟹毒……”胡商们听得认真,时不时用生硬的汉话提问,沈念答不上来,就扯着嗓子喊“林辰哥”,引得众人发笑。
阿默则在和墨工调试新铸的药釜,釜身上刻着简化的药草纹,虽不如百草鼎精致,却也有模有样。“用这个煮‘麻杏石甘汤’,一刻钟就能出药,比普通锅快一半。”阿默舀起药汁,蒸汽里带着杏仁的苦香,“送给塞北的其其格,让她冬天给牧民煮药方便些。”
周鹤叔的药铺前,挂着面新做的锦旗,是七皇子亲笔写的“百草春秋”,旁边还挂着从扬州、杭州、岭南、塞北各处分堂寄来的药草图,每张图上都画着当地的药草,旁边写着“此草能治某病”。
“影夫人派人来说,京城的分堂也开起来了,”周鹤叔喝着茶,慢悠悠道,“七皇子时常去坐诊,说是要学你‘接地气’。”
林辰想起七皇子苍白却坚定的脸,忍不住笑了:“他能放下身段,比什么药都管用。”
傍晚收摊时,一个胡商捧着个锦盒来谢林辰,里面装着块晶莹的“乳香”,是西域的名贵药材。“先生教我们种薄荷防蚊虫,省下不少药材钱,”胡商比划着,“这个,能治刀伤,送您。”
林辰接过乳香,回赠了些紫苏种子:“这个种在西域,能适应那边的气候,试试?”
胡商高兴地收下,骑着骆驼消失在暮色里,驼铃的声音越来越远,像在为新的旅程伴奏。林辰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药草真是奇妙的东西,能让语言不通的人,心意相通。
冬雪初落时,林辰收到了七皇子的信,说太医院的御医们终于承认了铅毒的危害,废除了所有含铅的丹药,还将林文渊的手稿刊印成书,取名《药宗正论》,让天下医者研读。
“……朕时常想起终南山的百草鼎,”信里写道,“它让朕明白,所谓‘皇家’,不是坐拥天下,而是护佑天下。明年开春,朕想随你们去西域看看,那里的胡商说,有能治‘风疾’的奇草,或许能解更多人的苦。”
林辰把信读给众人听,沈念拍着巴掌喊:“七皇子要来?我教他打弹弓!打跑西域的毒蝎子!”
墨工正在给新铸的药釜刻字,闻言笑道:“我也跟去,把西域的药材画下来,添到《百草图谱》里。”
阿默擦拭着归一剑,剑穗的珍珠在雪光里闪着:“西域多风沙,得多备些防风、黄芪,还有……”他看向林辰,眼里带着笑意,“塞北的麻黄,江南的薄荷,都得带上。”
林辰点头,目光落在窗外——雪片落在枇杷树上,枝头还挂着未摘的果子,红得像小灯笼。他想起两世的奔波:从百草谷的晨露,到终南山的雪;从苏州的雨巷,到扬州的运河;从岭南的瘴谷,到塞北的草原;从京城的宫墙,到西域的驼铃……原来所有的路,都不是白走的。
药宗的鼎还在终南山,却已化作无数药釜,在各地的分堂里沸腾;林文渊的手稿成了医书,却不如孩子们在药圃里亲手种下的一株紫苏来得鲜活;两世的记忆渐渐模糊,却已融进每一味药材、每一张方子、每一个被救治过的笑容里。
“开春就走,”林辰合上信,声音里带着暖意,“让西域的风沙,也闻闻百草谷的药香。”
雪越下越大,谷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窗纸,映着外面的白雪,像撒了一地的碎金。沈念在教小狐狸们认字,阿默在调试药釜,墨工在整理图纸,周鹤叔在灶房炖着枇杷膏,香气漫过整个山谷,连雪花都带着甜。
林辰知道,这条路没有尽头。
但只要药草还在生长,药釜还在沸腾,身边的人还在,两世的辗转就不算漂泊,医者的初心就不算辜负。
明年的西域,会有新的药草,新的故事,新的笑脸。而他们,会带着百草谷的种子,带着各地的经验,带着那颗永远向着“生”的心,继续走下去。
就像终南山的雪会化,百草谷的花会开,药香会飘向更远的地方,直到每个角落,都有希望在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