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临安城往西北行百里,有座荒废的古道驿亭。亭柱上的“风雨亭”三字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能看出笔锋中的韧劲,像是哪位落魄书生醉酒后所题。驿亭外的老槐树上,系着半截断裂的缰绳,树皮被马蹄踏出深深的凹痕,见证着过往的车水马龙。
林辰与阿默在此歇脚时,正遇着一场骤雨。豆大的雨点砸在亭顶的瓦片上,溅起白茫茫的水雾,将远处的山峦晕成淡墨色。阿默用归一剑挑断缠绕在亭柱上的枯藤,剑穗扫过柱身时,突然勾出片残破的油纸——是半张三十年前的通缉令,上面画着个持剑的青年,眉眼间竟与林辰有三分相似。
“‘玉面剑郎’萧长风。”阿默认出了画像下的名字,“传闻他当年一剑挑了‘黑风寨’,却因误杀寨中妇孺,被正邪两道追杀,最终消失在这条古道上。”
林辰指尖抚过通缉令上的剑痕——画像中的青年握着柄窄剑,剑尖微垂,透着股少年人的锐气。星枢之眼扫过,竟在油纸的褶皱里看到行小字:“剑可快,心不可躁”,墨迹洇湿处,像是有人哭过。
“他后悔了。”林辰轻声道。
雨幕中突然传来马蹄声,三骑快马冲破水雾,停在驿亭外。为首的骑士穿着玄甲,腰间佩着柄朴刀,见林辰与阿默背着双剑,勒马问道:“两位可是往‘落马坡’去?那里近日不太平,有伙马匪盘踞,专抢过往商队。”
阿默收起通缉令:“我们正是要去落马坡,多谢提醒。”
骑士翻身下马,往亭中避雨,甲胄上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出一个个深色的圈:“在下是‘镇北军’的斥候赵虎,奉命探查马匪踪迹。不瞒两位,那伙马匪的头目‘独眼狼’,据说练过‘黑风寨’的残谱,出手狠辣,已有三队商队折在他手里。”
林辰注意到赵虎的右手食指比常人粗些,指节处有层厚厚的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且绝非寻常的军中朴刀。
“赵兄也懂剑法?”林辰递过块干粮。
赵虎接过干粮,嘿嘿一笑:“年轻时瞎练过几天‘劈柴剑’,登不得大雅之堂。”他说着,下意识地做了个拔剑的动作,手腕翻转的弧度里,竟藏着“黑风剑法”的起手式。
阿默与林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这赵虎,与当年的黑风寨必有渊源。
雨势渐小时,驿亭外突然传来呼救声。三辆马车陷在泥地里,十几个蒙面马匪正持刀抢劫,为首的独眼龙提着柄鬼头刀,刀上还滴着血,显然刚杀过人。
“是独眼狼!”赵虎怒喝一声,抽出朴刀就要冲出去,却被林辰按住。
“他们人多,且看清楚再说。”林辰的星枢之眼已穿透雨雾,看到马匪中竟有两个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眼神惶恐,挥刀的动作笨拙,显然是被胁迫的。
阿默归一剑出鞘,剑身在雨里划出道墨色弧线:“分两队,我去救那两个孩子,你对付独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