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拿起一颗石子,上面画着个简易的竹筏,筏上坐着两个小人,正往灵渠里撒种子。“这画的是我们?”
“嗯!”小砚用力点头,“先生讲了你们当年疏通灵渠的故事,我就画下来了。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们一样,让所有的渠都有水,所有的地都长草。”
苍雪也凑过来,指着另一颗石子:“这是我画的玄阴爷爷!他在冰原上打坏蛋,雪狼都听他的!”
林辰和清月看着那些画满笑脸的石子,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这些孩子没经历过当年的厮杀与艰难,却能从故事里接过“守护”的念头,像接过一颗饱满的种子,小心翼翼地埋进心里。
傍晚的霞光把灵渠染成了金红色,光鳞鱼的鳞片反射着霞光,像一群游动的小火苗。阿砚带着孩子们往回走,小砚和苍雪手拉手,嘴里哼着新编的歌谣:“灵渠水,长又长,流过田,流过庄,星草绿,混沌香,我们守着它,永远不慌张……”
歌声被风吹得很远,落在渠边的柳树上,落在试验田的紫穗草上,落在望星台的石阶上,像撒下了一把看不见的种子。
林辰把编好的竹篮放进水里,轻轻晃动,篮壁的缝隙漏出细碎的水花。“当年在青阳城,我总想着要走很远的路,去看很大的世界。”他忽然说,“现在才发现,最该看的,其实就是眼前的这些。”
清月望着他被夕阳拉长的身影,鬓角的白发泛着柔和的光。“眼前的,也是走了很远的路才得来的啊。”她轻声道,“就像这渠水,从北境流到东海,汇了多少条支流,才变得这么宽,这么深。”
渠水哗哗地流着,绕过石桥,穿过农田,流向远处的村落。林辰知道,这水流里藏着太多记忆——有玄阴在冰原上挥剑的身影,有苏沐月在药谷采茶的笑靥,有老船长在东海撒网的号子,有阿绿在雨林吹笛的空灵……这些记忆像水草,在水流里慢慢生长,缠绕着,交织着,最终成了这片土地的根。
夜色降临时,灵渠边亮起了灯笼,是孩子们用竹篾和油纸做的,里面点着星草榨的油,发出淡淡的蓝光。灯笼顺着水流漂远,像一串会移动的星星,照亮了渠底的卵石,也照亮了岸边新栽的小树苗。
林辰和清月坐在柳树下,看着那些灯笼渐渐变成远处的光点。清月靠在林辰肩上,声音轻得像梦呓:“明天……去看看东海的玄鳞鲸吧,小柱子说幼崽又长大了些。”
“好啊。”林辰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安稳得像脚下的土地,“再带些紫穗草的种子,让它们试试在海边扎根。”
渠水还在流,带着灯笼的光,带着孩子们的歌谣,带着无数人的记忆,一直流向看不见的远方。而那些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的故事,会像星草的根须,像紫穗草的藤蔓,像孩子们画在石子上的笑脸,永远鲜活,永远生长。
因为渠水长流,记忆便不会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