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建安二年八月末(2 / 2)

当天,蒯义便提笔给陈宇写了书信,字里行间满是激动,详细描述了军工坊的规模与配套设施。陈宇收到信时,正抱着陈念凉在廊下晒太阳,看完信后,当即放下襁褓,召来亲卫传令:“让蒯义即刻动工,先从改良震天雷入手,材料优先供应;另外,他还亲手写了一封书信给蒯义,信中有陈宇根据自己现代人的看法与改良,对火炮的研制有很大的帮助。

亲卫领命而去,陈宇望着祁连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按照蒯义的效率,再加上他提供的改良思路,或许半年之内,三国历史上第一台火器就能在凉州问世。到那时,凉州的军事实力,必将迎来空前提升。

而军工坊的配套准备,早已同步推进。郁保四与周虎在镇抚司清除曹操探子后,带着民夫将通往空流谷的道路彻底修整了一遍:原先崎岖的山路被拓宽,铺上了平整的石板,足够两驾马车并排行驶;每隔二十里,便设立一个镇抚司的驿站,驿站内储备了粮草与替换的马匹,一旦战事爆发,军工坊生产的震天雷与新武器,能通过这条道路快速运往前线。

刘牢之更是早早就带着一千精锐凉州军进驻谷外,在隐蔽处设立了军营。士兵们日夜轮守,不仅要盘查往来人员,还要巡逻周边山林,连一只可疑的飞鸟都不放过,这处军工坊是凉州的核心秘密,绝不能有半分闪失。

不止于此,陈宇之前下令在凉州所有官道与主干道上设立情报驿站也全部建成,驿站内的驿卒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精锐,配备了最快的马匹。一旦有紧急军情或重要情报,驿卒便能通过驿站接力传递,真正实现 “八百里加急,一日直达靖安侯府黑楼”。

此刻,黑楼内的镇抚司密探正整理着各地传来的消息,墙上的舆图上,代表驿站的红点连成了一张密集的网,将整个凉州乃至周边区域都覆盖在内。而祁连山深处的空流谷,就像这张网守护的核心,即将为凉州的崛起,注入最关键的力量。

凉州沉浸在新生的喜悦与实力攀升的安稳中,许都司空府的气氛却始终肃穆得让人喘不过气。自郭嘉病逝后,曹操像是丢了半条魂,往日里雷厉风行的身影,如今常独自坐在书房,对着郭嘉生前留下的书简发呆。那些写满谋略的竹简被他反复摩挲,边角都泛了毛,偶尔读到动情处,他眼角会悄悄沁出几滴泪,又飞快地用袖角拭去。

荀彧、贾诩、程昱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没人敢轻易提及 “郭嘉” 二字,他们都清楚,这位 “鬼才” 谋士在曹操心中的分量,那份亦臣亦友的情谊,不是旁人能轻易替代的。钟繇曾试着在议事时提过粮草调度的事,曹操却只是淡淡应了句 “按旧例办”,目光仍黏在书简上。许褚、典韦更是整日守在书房外,连脚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主公的思绪。

满府人都被曹操的低气压笼罩,唯有司马懿依旧如故。他每天按时到司空府 “打卡”,处理完分内的文书便安静退下,既不刻意宽慰,也不表露担忧,仿佛完全没察觉曹操的异常。有人私下里揣测他的冷淡,司马懿却只是捋着胡须,眼底藏着一丝无人察觉的深邃,他知道,曹操从不是沉溺悲伤之人,只需一个契机,便能重新燃起斗志。

这日,司空府的议事厅内依旧安静,曹操坐在主位上,低眉垂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显然又在走神。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快步走了进来,双手高高捧着一卷竹简,声音洪亮:“报!主公!荆州刘表病入膏肓,已只剩一口气!蔡瑁大人来信,愿在刘表死后扶持刘琦,献荆州归降!”

“啪” 的一声,曹操手中的玉圭落在案几上,他猛地抬头,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思念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光芒,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的激动:“好!太好了!”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传令兵面前,一把夺过竹简,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字迹,嘴角忍不住上扬:“传孤将令!大军即刻集结,准备拿下荆州!”

贾诩见状,连忙站起身,拱手道:“主公,此乃天大的好消息!只是荆州与许都之间隔着樊城、新野,刘备盘踞在此,若不先除他,恐会坏了主公的大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刘备这半年来招兵买马,又得了益州刘璋支援的三万兵马,如今麾下已有八万余人。关羽、张辽率五万大军镇守樊城,张飞、赵云守新野,势力不容小觑啊。”

曹操摆了摆手,眼中满是自信:“我知道!但无妨!如今河北四州已然安稳,许都根基稳固,孤麾下兵马已过五十万,拿下一个刘备,不过是顺手而为!” 他走到舆图前,手指重重点在 “新野” 二字上:“传令!集结三十万兵马,我要亲征刘备,一举拿下荆州!”

“主公,还有一事需留意。” 贾诩又道,“我们派往凉州的五百密探,已半年没有消息传回,恐怕……” 他话未说完,却已足够清晰,“几个月前陈宇拿下汉中,却转手交给了刘璋,自己回了凉州,此举颇为可疑。若我军出征,恐凉州会趁机袭扰我军后方。”

曹操冷笑一声,目光落在舆图上的 “长安”:“无妨!长安有曹洪、张合率领的五万精锐镇守,凉州想要突破,绝非易事!况且以曹洪、张合的能力,即便陈宇倾尽全力来攻,他们也能撑到大军回援!” 他语气笃定,显然早已做好了防备。

与此同时,新野城外的隆中,刘备带着关羽、张飞,第三次来到了诸葛亮的草庐前。刚到庐外,便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童子掀开门帘,笑着说:“三位将军稍候,我家先生正在与姜公子聊天。”

刘备三人刚走进庭院,便见草堂内坐着两人。主位上的诸葛亮身着一袭素色长衫,腰束青色丝绦,长发用木簪随意挽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手中握着一卷《孙子兵法》,眉眼间满是儒雅从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竟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人见之忘俗。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正是姜维。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短打,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虽年纪尚小,坐姿却格外端正,双手放在膝上,眼神明亮而专注,正认真听着诸葛亮说话。听到脚步声,姜维抬起头,看到刘备三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却没有贸然起身,只是安静地等着诸葛亮开口。

诸葛亮放下书卷,站起身,对着刘备拱手笑道:“惭愧惭愧,将军两次前来都未曾见面,今日前来又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刘备连忙躬身回礼,语气满是恳切:“无妨,先生乃当世贤才,能得先生一见,已是备之幸事,怎敢怪罪?”

可话音还未落下,身后的张飞突然往前踏了一步,粗声喝道:“你还知道恕罪?!知道我哥哥屈尊来了两次,为何不主动去新野拜见?倒是摆起架子来了!” 他声音如雷,震得草堂的窗纸都微微作响,一双环眼怒目圆睁,盯着诸葛亮,满是不满。

坐在诸葛亮身后的姜维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身子,而刘备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布满寒霜,猛地回头对着张飞低喝:“放肆!张翼德!你怎敢对先生如此无礼?给我出去!” 他语气严厉,带着从未有过的怒意,显然是真的动了气。

张飞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刘备会如此动怒,张嘴还想辩解:“大哥,我这不是替你抱不平吗?他……”

“二弟!” 关羽连忙上前一步,拉住张飞的胳膊,对着他摇了摇头,随即转向刘备,沉声道:“大哥,三弟性子直率,只是说话冲了些,并无恶意,何必动气?” 他虽也觉得诸葛亮有些托大,却知晓刘备求贤心切,不愿因此坏了大事。

“不必多言!” 刘备怒喝一声,目光扫过关羽与张飞,“你们两个都给我退到门外等候!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关羽与张飞见刘备真的动了火气,不敢再反驳,只能悻悻地转身往外走。张飞路过诸葛亮身边时,还不忘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关羽则对着诸葛亮微微拱手,算是赔罪,才大步跟了出去。

待两人走后,诸葛亮却依旧神色从容,只是对着刘备微微一笑,语气平和:“方才那两位,想必就是传闻中‘万人敌’的张飞将军,与‘挂印封金’的关羽将军吧?在下站在五尺开外,都能觉出两位将军身上的英雄气扑面而来,果然名不虚传。” 他这番话既没怪罪张飞的无礼,又抬举了关张,瞬间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刘备连忙上前,满脸歉意地说道:“让先生与令徒受惊了,都怪我这两个弟弟性子鲁莽,不懂礼数,实在是万分抱歉。” 说着,他又朝着诸葛亮深深拱手,随后目光落在一旁的姜维身上,又对着姜维拱了拱手。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姜维脸上时,却突然顿住了,这少年虽年幼,却生得眉清目秀,眼神明亮,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隐约让他觉得有些不凡,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他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先生,这位少年郎是?”

诸葛亮侧身让姜维上前一步,笑着介绍:“这位是凉州天水郡姜家的独子,名唤姜维,字伯约。前些日子前来隆中拜师,如今是我的弟子。” 说着,他又转头对姜维道:“伯约,来见过刘皇叔。”

这话一落下,刘备与姜维同时愣住了。

刘备的瞳孔微微收缩,脑海里瞬间闪过去年的画面,那时他还带着吕布旧部的西凉军,屯兵在天水附近,贾诩曾给他出了个主意:让马超趁夜摸进天水城,劫持姜家年幼的独子姜维,以此逼迫姜岐背叛陈宇。只是后来陈宇反应迅速,那计划最终没能实施。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差点被自己劫持的孩子,如今竟成了诸葛亮的弟子,还站在了自己面前。

姜维也愣住了,他盯着刘备的脸,那晚记忆渐渐清晰,那时他虽因陈宇得安排并无发生危险,却也记下了这个名字。此刻听到 “刘皇叔” 三个字,再看到刘备的模样,哪里还能不明白?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走到诸葛亮身边,对着刘备拱手行礼,声音虽稚嫩却很清晰:“凉州姜维,见过刘皇叔。” 他特意在 “凉州” 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眼神平静地看着刘备,就是要让他想起去年那桩没做成的 “蠢事”。

刘备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双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如何回礼。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求贤的路上,竟会遇到这样一桩 “旧怨”,一时间竟有些语塞,只能干笑着说道:“原是姜家公子,久仰,久仰……” 可话一出口,他便觉得更尴尬了,他哪里是 “久仰”,分明是 “久谋”,只是谋的不是人家的贤才,而是人家的性命。

诸葛亮将两人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随即温和开口:“皇叔与伯约,莫非此前认识?”

刘备闻言,脸上的尴尬更甚,他知道此事瞒不过去,索性叹了口气,坦诚道:“实不相瞒,去年我屯兵天水附近时,一时糊涂,竟听了贾诩的谏言,想让马超趁夜潜入天水城,劫持伯约公子,以此逼迫姜岐先生背离陈宇……” 他顿了顿,语气满是愧疚,“好在陈宇反应迅速,此事最终未能得逞,可孟起将军也因那次行动受了重伤,至今未能痊愈。此事是我考虑不周,险些害了伯约,每每想起,都深感自责。”

诸葛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看向姜维,又转向刘备,缓缓道:“伯约年幼,却聪慧过人,对兵法的悟性更是远超同龄人,故而我才愿收他为徒。只是没想到,皇叔与他之间,竟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刘备站起身,对着姜维深深鞠了一躬,姿态无比真诚:“伯约,去年之事,错全在我。如今曹操奸雄当道,汉室倾颓,我身为汉室宗亲,一心只想匡扶汉室,救万民于水火,日后定当不会再对凉州有任何不轨之心。若你能原谅我当年的糊涂之举,备感激不尽。”

这番话出口,诸葛亮与姜维都愣住了。他们没料到,刘备身为一方诸侯,竟会如此郑重地向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道歉,这份心胸与气度,远超常人预料。

诸葛亮最先回过神,他看着姜维,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期许:“伯约,皇叔既有悔意,又愿坦诚致歉,这份诚意实属难得。当年之事虽险,却也未曾酿成大祸,如今乱世之中,各方势力皆以匡扶汉室为己任,若因过往芥蒂失了合力抗曹的可能,反倒让奸贼得利。你素来明事理,应知‘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不妨就放下过往,如何?”

姜维垂眸沉默片刻,脑海里闪过陈宇当年对他说的 “乱世之中,需辨清主次,莫为小怨误大事”,又看了看刘备眼中的真诚,再想想师父的劝说,终于缓缓抬起头,对着刘备拱手道:“刘皇叔既已认错,又承诺不再与凉州为敌,过往之事,我便不再追究。只是我需言明,若日后皇叔有负今日之言,与凉州兵戎相见,我姜维定当率部迎战,绝不姑息。”

刘备闻言,连忙点头:“伯约放心!备今日在此立誓,此生绝不对凉州动武,若违此誓,天人共弃!”

诸葛亮见两人解开芥蒂,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对着姜维道:“伯约,你先去后院找你师母,她今日炖了莲子羹,你陪她多说说话,我与皇叔还有要事相商。”

姜维应了声 “是,师父”,又对着刘备微微颔首,才转身走出草堂。待他离开后,诸葛亮请刘备重新坐下,亲手为他斟上一杯热茶,一场改变天下格局的谋划,即将在这隆中草堂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