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众人便回到了厅内,刚刚坐定
“李迅先生到 ——”
随着亲兵的通传,一身素色医袍的李迅提着药箱快步赶来,目光便落在陈宇血肉模糊的左手与染血的衣衫上,脸色骤变,连忙加快脚步冲到近前:“侯主!您这伤怎么如此严重!”
他放下药箱,动作麻利地打开,取出烈酒、药粉、针线与干净的纱布,跪在陈宇面前,抬头叮嘱道:“侯主,掌心伤口深可见骨,需用烈酒消毒、针线缝合,过程会有些疼,您忍一忍。” 说罢,不等陈宇回应,便拿起沾了烈酒的棉布,轻轻按在陈宇的伤口上。
“嘶 ——” 烈酒渗入伤口的瞬间,陈宇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左手不受控制地颤抖,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也愈发苍白。他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呼,可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连带着胸口的震荡伤也隐隐作痛。
一旁的花木兰见此情景,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她伸手想握住陈宇的右手,却又怕影响李迅诊治,只能哽咽着说道:“夫君,疼就说出来,别硬撑……” 甄宓与麴瑶也站在一旁,看着陈宇痛苦的模样,眼中满是不忍,却也只能默默递上帕子,帮陈宇擦去额头的冷汗。
李迅动作娴熟,消毒完毕后,取出细如牛毛的针线,穿好药线,对陈宇说道:“侯主,要开始缝合了,会更疼些,您多担待。” 话音落,他便手持针线,小心翼翼地穿过陈宇的皮肉,每缝一针,陈宇的身体便会微微一颤,冷汗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将内衬浸湿。
霍去病站在一旁,看着陈宇强忍疼痛的模样,眉头拧得更紧,脸上的怒意丝毫未减,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他实在想不通,陈宇明明有他们这些将领护着,为何非要亲自冒险对战俘虏,落得如此伤痛。高长恭与袁崇焕也面露忧色,却只是静静看着,没有多言。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李迅终于完成缝合,又在伤口上撒上止血消炎的药粉,用干净的纱布层层包裹,最后系上布条固定。他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道:“侯主,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只是这伤口太深,至少需要静养一个月,期间切不可用力,也不能沾水,免得感染。” 他顿了顿,又看向陈宇的胸口,“您胸口的震荡伤虽看着不重,却也需好生休养,不可再剧烈咳嗽或情绪激动,否则容易加重伤情。”
陈宇活动了一下右手,感受着体内仍在涌动的力量,嘴角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多谢李迅先生,辛苦你了。放心,我会好好休养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借着系统提升武力时注入的活力,胸口的震荡伤已好了大半,若不是刚才消毒缝合的剧痛牵扯,根本不会再疼。此刻握着剑柄的右手,比之前稳了不少,挥剑的力道也明显增强,他心中暗道:“这险果然没白冒,等日后武力能比肩吕布、薛仁贵,定能让所有人震惊!”
他转头看向仍一脸怒意的霍去病,心中明白这位 “封狼居胥” 的悍将是真心担心自己,便放缓语气,笑着说道:“去病,别绷着脸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你放心,不用太久,或许我的武力就能与你比肩,到时候你可别被我落下太多。”
霍去病闻言,脸色稍缓,却依旧皱着眉,上前一步说道:“主公,您有我们这些将领保护,又有项帅、岳帅坐镇凉州,根本无需亲自涉险。末将虽不知道您有什么隐秘,可还是不同意您再这样做!这次只是一个张任,可黑楼里还关着段煨,
那家伙的实力远胜张任,在西凉军中也是有名的悍将,您千万不能再和他对战!”
陈宇看着霍去病坚定的眼神,知道他是真的怕自己再受伤,便点了点头,语气诚恳:“我知道段煨实力强劲,没有十足把握,我不会轻易冒险的。而且没有你们在身边,我也不会擅自行动。”
“不行!” 霍去病立刻反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下次您再想对战俘虏,必须有项帅、薛将军、岳帅、再兴将军或者我一人在场才行!否则无论您说什么,末将都不会同意,就算违令,也要拦着您!” 他深知陈宇的性格,若是不提前定下规矩,说不定哪天又会偷偷冒险。
陈宇看着霍去病较真的模样,又看了看一旁点头附和的高长恭与袁崇焕,心中暖意涌动,无奈笑道:“好,听你的。下次定要你们在场,我才会动手,这样总行了吧?”
霍去病这才松了口气,脸色彻底缓和下来,躬身应道:“末将领命!”
陈宇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温和:“好啦,你们刚从边境奔波回府,一路劳顿,先下去歇息吧。晚上咱们再好好喝一杯,好好聊聊边境的事。纪纲、管仲,你们二位留下。”
“主公,” 李迅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谨慎,“您刚缝合完伤口,胸口还有震荡伤,最好别饮酒,免得影响伤势恢复。”
陈宇闻言一愣,随即轻笑一声:“是某考虑不周,李迅先生提醒得对。那就不说饮酒,晚上咱们只围坐说话,也算热闹。对了,李迅先生,你跟木兰去后厅一趟,顺便给她诊诊脉,看看腹中胎儿的情况,也让我放心些。”
“属下领命。” 李迅躬身应下,转身跟上花木兰的脚步。花木兰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叮嘱陈宇:“夫君,你别在太操劳,记得多注意休息。” 甄宓与麴瑶也跟着行礼告辞,三女与李迅一同往后院而去,霍去病、高长恭、袁崇焕三人也躬身退下,训练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纪纲、管仲二人肃立原地,等候陈宇的指令。陈宇整理了一下衣袍,对二人说道:“走,去书房谈。”
三人并肩走向书房,穿过覆着青瓦的回廊时,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石板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修长,空气中还残留着晚春海棠的淡香。到了书房,陈宇推开厚重的木门,径直走到案前,从堆叠的竹简中抽出一卷,指尖在竹简上轻轻划过,递向管仲:“管仲先生,这是我昨晚整理的凉州士族近况,你先看看。对了,不知你们对于麴家的事情,如何看待?”
管仲双手接过竹简,展开仔细翻阅,目光在 “麴家” 二字上停留片刻,抬头说道:“主公,麴家的情况我早年便略有耳闻。他们家之所以会突然落寞,除了自身经营不善,更离不开姑臧城赵家的打压,赵家这些年靠着当初公主亲立下的条约,在凉州士族中愈发强势,见麴家势弱,便趁机抢占了不少麴家的商路与田产。不过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麴义曾在袁绍帐下任职,虽说麴家与麴义已多年未曾联系,可袁绍兵败后,不少人还是拿这个当话柄,趁机对麴家落井下石,才让麴家彻底从大族之列跌落。”
陈宇闻言,缓缓摇了摇头,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飘落的海棠花瓣,语气带着几分凝重:“这个情况我知道。但我这两天反复思索,发现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我们对凉州世家的掌控,远远不够。甚至可以说,我们至今没摸清,世家的存在,对凉州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二人:“如今天下,无论是当朝为官者,还是各地的田产、商路经营,几乎都由这些世家把持,普通百姓连一丝上升的机会都没有。咱们凉州的世家确实特殊,他们对凉州无二心,在地方上也算尽心,大多心系本土,这是咱们的幸事。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今凉州的官场,从府衙到县吏,几乎全是世家子弟担任?换一个掌权者,就会有一批世家落寞,一批世家崛起,就像当年韩遂掌权时,麴家还能与赵家平起平坐,如今却落得只能靠收留流民、书生维持声望的地步。这些情况,我们此前竟一无所知!说到底,这些世家才更像凉州的‘主人’,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根深蒂固,若是哪天真要与咱们离心,后果不堪设想。”
管仲听到这里,手中的竹简微微一颤,他重新展开竹简,仔细翻阅,见上面不仅记录了各家族的功绩,还详细标注了各家族在凉州拥有的田产亩数、房契数量,甚至连他们私下拥有的 “族兵”“私刑权” 等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权力都一一列明,不由得瞳孔微缩,半响才抬头,语气带着几分迟疑:“主公…… 您是想对世家下手?可这些士族在凉州经营了数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各地,就连军中都有不少将领是世家出身。贸然行动,怕是会让凉州士族心生不满,甚至联合起来抵触!您要知道,自东汉以来,地方官吏便多由士族举荐,他们早已习惯了垄断仕途,您这一步,等于是动了他们的根基啊。”
陈宇缓缓点头,语气却依旧坚定:“我知道这一步的风险。不过说‘动手’太过偏激,我只是想改变眼下的局面,给普通人和寒门子弟一点机会罢了。其实这件事,我很早就开始琢磨了,去年刚除掉马腾、韩遂时,敦煌、酒泉、张掖、武威这些重镇,全在世家、豪强手中把控,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可那时候凉州尚未安定,流民未安置,边境还在打仗,根本不是改革的时机。”
他顿了顿,想起昨日在街上遇到麴瑶的场景,语气柔和了些:“如今凉州总算安定下来,又正好昨天在街上遇到麴瑶,从她口中得知了不少关于凉州世家的事,比如赵家为了让自家子弟当姑臧县主薄,硬生生挤走了原本称职的寒门老吏。我便想着,趁这段休养生息的时机,从这些寒门子弟中,选拔出一些真正的凉州本土人才,既能填补官场的空缺,也能慢慢平衡世家的势力。”
说着,陈宇走到窗边,望向远处麴府的方向,夕阳的余晖正好落在麴府那扇略显陈旧的朱漆大门上,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昨天麴瑶跟我说,她家收留了三个书生,都是出身贫寒的本地人,虽精通经义、算术,却只因不是士族子弟,连个县衙的小吏都做不了,只能靠给人抄书、代写书信糊口。咱们凉州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工坊缺会记账的人,粮署缺懂算术的人,地方缺能安抚流民的吏员,总不能一直靠着士族举荐。他们举荐的人里,固然有像赵家子弟那样忠心的,可也有不少只会依仗家族势力、连账本都看不懂的草包,白白浪费了职位。”
“主公所言极是。” 纪纲在一旁躬身补充,语气带着几分愤懑,“上月姑臧县缺个主薄,赵家主动举荐了自家的二公子,结果那公子哥连‘收’‘支’都分不清楚,账本看得一塌糊涂,最后只能让他去管粮仓,还得派两个老吏跟着帮忙,简直是浪费人力。”
“但咱们也不能因此寒了士族的心。” 陈宇转过身,语气重新变得郑重,“赵家、李家、黄家这些大族,在凉州经营多年,百姓对他们信服,咱们能顺利接管凉州,也离不开他们的支持。若是因为选拔人才的事,让他们觉得咱们不信任他们,反而会生出间隙。毕竟他们此前一直尽心辅佐,没出过什么大差错,咱们不能忘恩。”
管仲眼中闪过赞同的光芒,连忙点头:“主公考虑周全!凉州能有今日的安稳,士族功不可没。若是因这件事与他们闹僵,让他们觉得咱们‘卸磨杀驴’,反而会动摇凉州的根基,得不偿失。”
“所以我想慢慢来,不急于求成。” 陈宇走到桌案前,拿起一支狼毫笔,在空白的竹简上缓缓写下 “寒门举荐制” 四个大字,墨汁在竹简上晕开,字迹苍劲有力,“具体分两方面入手:一是让各士族主动举荐族中的寒门食客、麾下的寒门子弟,就像麴家那样,凡是他们举荐上来的人,咱们先不直接授官,而是安排在县衙、工坊、粮署这些地方实习,让老吏带一带,若是三个月后能力出众、做事踏实,再正式授予官职;二是在姑臧城的东市开设‘便民馆’,让普通百姓中识文断字、或是有农桑、算术、工匠等一技之长者,能主动来报名,咱们派人考核,合格者也安排相应的职位,比如会算术的去粮署管账,懂农桑的去劝农司指导流民种地,会打铁的去工坊帮忙。”
他放下笔,手指轻轻敲击桌案,语气突然变得凝重:“不过这只是第一步。此前我虽明面承诺,只要世家不搞垄断、不私吞百姓良田、不圈养私兵,便对他们的经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前阵子动员凉州兵马驰援酒泉边境时,我才真正看清他们的实力,那些世家无论大小,都带着私兵和族中子弟前往边境浴血抵抗,这份心确实让我感动。可酒泉黄家、李家,竟能一下子调出上千甚至几千私兵!这股力量对凉州来说,既是助力也是隐患,太平时期能帮咱们守边境,可一旦他们心生异心,这些私兵就是定时炸弹。所以平衡世家势力,势在必行!”
纪纲听到 “私兵” 二字,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主公所言极是!属下此前暗中调查过,赵家私兵虽不如黄家多,却掌控着姑臧城的粮道,若是他们哪天断了粮,后果不堪设想。”
“正因如此,咱们不仅要选贤任能,还要扶持自己的嫡系势力。” 陈宇语气坚定,目光扫过二人,“麴家就很合适,他们如今势弱,又一心向着凉州,且与其他大族没有太深的利益纠葛,扶持他们既能填补世家势力的空缺,也能给其他世家做个榜样;还有从冀州迁来的甄家,甄逸心思缜密,甄家子弟也多有才干,且对咱们忠心耿耿,值得信任。”
他顿了顿,特意提到麾下将领:“除此之外,咱们凉州的将领,尤其是岳帅、霍去病、高长恭这些人,也该有自己的‘根’。他们常年在前线作战,若是能成家立业,有家族在后方支撑,既能让他们安心,也能形成新的势力。比如岳帅,若是他能与某家忠良联姻,他的家族咱们便全力扶持;霍去病、薛仁贵这些年轻将领也是如此,包括你们二位,纪纲你掌管密探,管仲先生主持政务,你们的家族若是愿意留在凉州发展,咱们也会给予支持。”
管仲听到这里,终于明白陈宇的深层用意,神情瞬间严肃起来,躬身说道:“属下明白主公之意了!您是想通过联姻、扶持,将忠心于您的文臣武将、世家子弟绑在一起,形成以您为核心的嫡系势力,既能制衡旧有世家,又能让凉州根基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