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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佛经噬心(2 / 2)

他坐在床边的紫檀圈椅里,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尊压抑着滔天怒火的石雕。紫貂常服衬得他身形魁梧,却掩不住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鸷和疲惫。他死死盯着柳诗窈惨白的脸,紧握的拳头放在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上青筋虬结。林氏那贱人!还有她背后那些魑魅魍魉!他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王爷……”一个心腹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惊惧,“东宫……秦统领求见!说……有要事禀报,关乎……关乎侧妃娘娘此番遭难的……真相!”

东宫?秦川?萧景琰布满血丝的眼中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如同黑暗中亮起的狼眸!他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圈椅,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让他进来!”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戾。

秦川一身玄色劲装,步履沉稳地踏入这充满药味和绝望气息的内室。他并未多看床上昏迷的柳诗窈,目光直接迎上萧景琰那如同噬人猛兽般的眼神。他双手捧着一个深色木匣,躬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末将秦川,奉太子殿下之命,特来拜见齐王殿下。”

“说!”萧景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死死钉在秦川手中的木匣上。

秦川也不废话,直接打开木匣。首先露出的,是那卷深蓝色封面、散发着淡淡檀香气、却被一支造型古朴的血玉簪深深刺穿的佛经!簪尖没入处,隐约可见暗金色的诡异流光!

萧景琰的瞳孔骤然收缩!

紧接着,秦川取出那份朱砂圈点的柳明德供词,以及那枚幽蓝的飞镖!

“睿王府福管家?血瞳刺青?青峰峡漕银?!”萧景琰一把夺过供词,目光如同饿狼般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字句!当他看到“构陷前礼部侍郎”(那是柳诗窈能入府的关键)、“暗示沉没漕银”、“蓝环镖灭口”等字眼时,额角的青筋如同活物般暴凸跳动!一股无法抑制的暴怒和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滔天耻辱感,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

“萧!宸!轩!”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这个名字,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手中的供词被攥得粉碎!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秦川,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这经!这经又是怎么回事?!”

秦川神色不变,指向那卷被血玉簪刺穿的佛经:“此乃睿王殿下今日派人送入东宫,指名赠予柳府一位‘身染沉疴’的柳姓女子(指向性不言而喻)的《地藏菩萨本愿经》。”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然经卷有诈。封面之下,暗藏‘血瞳’邪印!此印歹毒,直指神魂,能引动受印者体内邪力,致其癫狂而死!幸得我东宫之人警觉,以秘法破之,才未酿成大祸!柳侍郎爱女心切,惊闻此经险害其女性命,悲愤交加之下,才……才吐露实情,指认元凶!”

句句诛心!

字字见血!

柳明德的“证词”是真!睿王福管家是执行者!青峰峡漕银是阴谋!构陷礼部侍郎是手段!这卷带着“血瞳”邪印的佛经,更是睿王意图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的毒辣铁证!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矛头,都无比清晰、无比恶毒地指向了那个看似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睿王萧宸轩!

“好!好一个慈悲为怀的睿王!好一个醉心佛法的皇兄!”萧景琰怒极反笑,笑声如同夜枭啼哭,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冰冷的杀意!他高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即将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

他猛地看向床上气息奄奄的柳诗窈,眼中充满了痛惜和毁灭一切的疯狂!他的子嗣!他心爱的女人!他的前程!都被那个躲在佛堂里的伪君子玩弄于股掌,彻底毁了!

“秦川!”萧景琰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秦川,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回去告诉太子!这份‘厚礼’,本王……收下了!睿王……本王要他血债血偿!”

秦川躬身:“末将定当转达。”他不再停留,收起空了的木匣,转身退了出去。

内室里,只剩下萧景琰粗重如牛的喘息和柳诗窈微弱痛苦的呻吟。

他缓缓走到床边,俯下身,颤抖的手轻轻抚过柳诗窈冰冷汗湿的额头,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无尽的痛楚。

“诗窈……你放心……”他声音嘶哑,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恨意,“害你之人……本王定要将他……挫骨扬灰!睿王府……本王要它……鸡犬不留!”

东宫·偏殿

冰冷,死寂,如同巨大的石棺。

意识如同沉在万载冰洋的最深处,冰冷,麻木,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灵魂深处,那两股恐怖力量对撞后留下的、如同天地初开般的混沌剧痛,还在无声地嘶鸣。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艰难地透过沉重的眼睑缝隙渗入。

鼻尖萦绕的,依旧是浓烈苦涩的药味和冰冷的沉水香,但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冰雪气息的清冽松香?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榻边。

即使闭着眼,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如同实质般的、沉甸甸的、如同深渊凝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冰冷,审视,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

是萧衍。

他似乎站了很久。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那无形的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残存的意识。

终于,他动了。

带着白玉扳指的、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冰冷的玉质触感,并未落在我的皮肤上,而是……落在了我依旧紧握着、仿佛与皮肉长在一起的血玉簪的手上!

指尖微凉,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试图将那支深深嵌入我掌心的簪子……抽离!

不!

就在那冰冷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本能的巨大恐惧和抗拒猛地炸开!仿佛那支簪子不是噬魂的妖物,而是维系这缕残魂不灭、对抗那冰冷烙印的最后锚点!是“我”存在的唯一证明!

“呃……”破碎的呜咽从喉间挤出,紧闭的眼皮下,眼球疯狂转动!身体无法动弹,但紧攥着簪子的手,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抗拒力量!指节死死扣住簪身,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翻卷的皮肉里,鲜血再次渗出!

萧衍的动作顿住了。

他似乎感受到了那强烈的、近乎绝望的抗拒。

短暂的沉默。

他并未强行抽走簪子。那带着玉扳指的指尖,反而沿着我紧握簪子、指节青白、沾满血污的手背,缓缓向上,如同冰冷的蛇,滑过冰冷汗湿的手腕,最终……停在了我眉心上方寸许之处。

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气流再次萦绕。

他在感知。

比之前更加深入,更加……肆无忌惮!

冰冷的气流如同最细微的探针,无视皮肉的阻隔,无视意识的抗拒,蛮横地刺入识海深处!精准地捕捉、锁定那被血玉簪力量重创后、暂时蛰伏却依旧散发着冰冷怨毒的“血瞳”烙印!感知它的强度,它的位置,它与这具残破躯壳灵魂的纠缠深度!

同时,那冰冷的感知力也如同贪婪的触手,沿着枯竭的经脉,探向心脉深处那团狂暴的灼气,评估着它的状态,它与邪力对撞后的损耗……

这不再是简单的探查!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冰冷的、如同在评估一件即将报废工具最后利用价值的……彻底检视!

灵魂在他冰冷的感知下无所遁形,如同被剥光了所有尊严,暴露在绝对权力的审视之下。那烙印的怨毒,灼气的狂暴,灵魂的残破与抗拒……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屈辱!冰冷刺骨的屈辱感,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和无力,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残存的意识!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冷汗再次浸透冰冷的寝衣。

许久。

那冰冷的感知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萧衍缓缓收回手。指尖萦绕的暗金气流悄然散去。

他依旧没有说话。

偏殿内,死寂得可怕。

只有我粗重压抑、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在空旷冰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微弱和绝望。

就在这时——

殿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张仲景那带着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焦灼的沙哑声音,隔着厚重的殿门响起:

“殿下!老臣张仲景急禀!”

萧衍的目光依旧落在我惨白如纸、冷汗淋漓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淡淡吐出一个字:“进。”

沉重的殿门被无声推开。张仲景背着那个半旧的藤编药箱,步履比平时快了几分,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甚至来不及行礼,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直接射向榻上的我,当看到我七窍残留的暗红血痕和那微弱到极致的生命气息时,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他几步抢到榻前,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搭上我的腕脉。指尖触及皮肤的刹那,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这怎么可能?!”他失声低呼,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他飞快地换手再探,脸上的惊骇之色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加浓重,甚至带上了一丝绝望!

“殿下!”张仲景猛地收回手,转身朝着萧衍的方向,深深躬下身,脊背因为巨大的震惊和压力而微微佝偻,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回天乏术的无力感:

“此女……心脉灼气因外力剧烈引动,已……已彻底失控!其势焚天,正疯狂反噬本就枯竭的生机!更……更兼邪毒烙印受佛经邪印引动,虽暂被重创,然其怨毒本源已……已与心脉灼气及残魂……死死纠缠,如附骨之疽,难分彼此!”

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极度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看向萧衍的目光充满了沉重:

“冰火相冲,正邪互噬!其魂伤之重,已……已侵紫府!三日之期……老臣……老臣恐无力回天!若再无化解之法……恐怕……恐无明日!”

恐无明日!

四个字,如同最终的丧钟,重重敲响在冰冷死寂的偏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