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染血的佛经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濒临溃散的意识上!识海深处,那被玄阴玉和冰魄针强行冰封的“血瞳”烙印,如同嗅到了最浓烈的血腥与挑衅,瞬间狂暴!冰冷的怨毒、嗜血的渴望、以及属于苏夫人记忆中对睿王萧宸轩那深入骨髓的、被扭曲的敬畏与恐惧,如同挣脱枷锁的毒龙,狠狠撞击着摇摇欲坠的冰封壁垒!
“咔嚓——!”
灵魂深处,仿佛有冰层碎裂的声响!
狂暴的邪异之力冲破束缚,瞬间席卷全身!比之前更加猛烈!冰冷的寒流混合着焚心的灼痛,在枯竭的经脉里疯狂肆虐冲撞!五脏六腑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碎!喉间腥甜翻涌,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溅在染血的素白寝衣上,如同盛开的红梅,刺目而绝望!
身体在锦褥上剧烈地抽搐、弓起,如同离水的鱼,每一次痉挛都牵扯着肩膀尚未愈合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如同冰冷的溪流,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紧攥着血玉簪的右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掌心被簪尾刺破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混合着冷汗,粘腻地包裹着冰冷的玉质簪身。
“嗬……嗬……”破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在死寂的殿内回荡,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痛苦。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剧痛的狂潮中沉浮,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冰冷的邪力彻底吞噬、同化,变成另一个被“血瞳”操控的、失去自我的傀儡!
不!
不能!
睿王那张看似悲悯、实则吐出冰冷杀机的脸在混乱的识海中疯狂闪回!灰衣面具人腰间那枚淌血泪的眼睛令牌!苏夫人临死前无声的狞笑!还有……萧衍那句如同寒冰烙印的“孤准你恨”!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黑暗中骤然燃起的磷火,带着焚毁一切的决绝,猛地从灵魂最深处爆燃而起!它不再是微弱的挣扎,而是倾尽残存生命所有力量的反抗!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凶兽,亮出了最后的獠牙!
“啊——!!!”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尖啸猛地从喉咙深处炸裂出来!不是因为痛苦,而是源于那灭顶恨意的爆发!紧攥着血玉簪的右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猛地朝着矮几上那卷染血的佛经挥去!
不是触碰!
是刺!是贯穿!
噗嗤!
尖锐冰冷的簪尖,毫无阻碍地刺穿了明黄色的绸带,深深扎入了深蓝色、散发着檀香气息的经卷封面!发出沉闷而清晰的撕裂声!
就在簪尖刺破佛经封面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血玉簪本身的巨大嗡鸣,猛地在我脑海中炸开!簪身在我紧握的掌心疯狂震动,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激怒!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灼热、更加狂暴、带着一种焚尽邪祟凶戾气息的力量,顺着掌心崩裂的伤口,如同决堤的熔岩洪流,狠狠冲入我的手臂!
这股力量,与我心脉深处那团不甘被邪力吞噬的狂暴灼气瞬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如同两股同源的火焰轰然相撞、融合!
轰——!!!
一股沛然莫御、带着毁灭气息的灼烈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撞向识海中那肆虐的、冰冷的“血瞳”邪力!
冰与火!光与暗!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恐怖的力量,以我的残躯为战场,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身体如同被投入了炼狱的熔炉和冰渊的夹缝,承受着前所未有的、足以将灵魂彻底撕碎的剧痛!
“呃啊——!!!”
惨嚎声戛然而止!身体猛地绷直,如同被无形的巨钉钉死在锦褥上!瞳孔因极致的痛苦而瞬间涣散、放大!七窍之中,竟缓缓渗出了丝丝缕缕暗红的血线!
然而,就在这灵魂即将被彻底碾碎的边缘——
那支深深刺入佛经的血玉簪,簪尖触及之处,异变陡生!
被刺穿的经卷封面之下,并非柔软的内页纸张,而是……一种极其坚韧、带着奇异韧性的薄薄夹层!
嗡!
血玉簪的灼热力量如同遇到了某种共鸣的媒介,瞬间被引导、放大!簪尖刺破之处,那深蓝色的封面如同被投入火焰的薄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变色!显露出难以察觉的暗金色流光的奇异材质!
那材质上,并非佛经文字!
而是用极其细微、近乎无形的暗金色丝线,勾勒出的……一幅极其繁复、扭曲、透着一股不祥邪异气息的古老符文!那符文的形态,扭曲盘绕,隐隐构成了一只……闭着的、眼角却诡异地淌下一滴血泪的眼睛轮廓!
血瞳之印!
与灰衣面具人腰间令牌、苏夫人手腕刺青一模一样的印记!
这根本不是什么《地藏菩萨本愿经》!这是一道……以佛经为伪装、以“血瞳”邪印为核心、直指灵魂的……催命符咒!
“嗬……!”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巨大的惊骇甚至压过了剧痛!
就在那暗金色的“血瞳”符文彻底暴露在血玉簪灼热力量之下的刹那——
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金光芒!一股阴冷、粘稠、充满恶意和窥探的邪异力量,如同无形的毒蛇,顺着血玉簪的簪身,疯狂地逆流而上,试图钻入我的掌心伤口,直刺识海!
它要强行激活并引爆我识海中那个同源的烙印!完成最后的侵蚀和掌控!
“呃——!”身体再次剧震!识海如同被亿万根冰冷的毒针同时攒刺!那冰封的烙印疯狂跳动,与符文传来的力量产生强烈的共鸣呼应!意识瞬间被冰冷的黑暗和无数扭曲的、充满亵渎意味的低语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意识即将被彻底污染吞噬的瞬间——
血玉簪深处,那股灼热凶戾的力量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挑衅,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反抗!簪身滚烫得几乎要融化!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狂暴、带着焚尽八荒凶威的灼热洪流,如同被激怒的远古凶兽,顺着我的手臂经脉,狠狠轰向那试图入侵的暗金符文!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冰水!
两股力量在簪尖与符文接触点轰然对撞!
暗金色的符文光芒剧烈地闪烁、明灭,如同风中残烛!那阴冷的邪力发出无声的尖啸,疯狂地抵抗、撕咬着灼热洪流!血玉簪的力量霸道绝伦,却似乎被那符文特殊的材质和诡异的邪力所阻,无法将其瞬间焚毁!
僵持!
恐怖的拉锯战在簪尖方寸之地展开!每一次力量的碰撞,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灵魂上!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七窍流出的暗红血线更加明显!意识在冰冷的黑暗吞噬与灼热的焚身剧痛之间反复拉扯,如同被投入了永无止境的酷刑轮回!
“噗!”又是一口心头血喷出!意识终于承受不住这双重的、极致的折磨,如同绷紧到极限的琴弦,猛地断裂!
眼前彻底一黑,残存的最后一丝感知,是掌心那支滚烫如烙铁、疯狂震动嘶鸣的血玉簪,以及那卷佛经封面上、在暗金与血红光芒交织中、妖异闪烁的“血瞳”符文……
东宫·承恩殿(暖阁)
紫檀大案上,一枚边缘泛着幽蓝寒光的飞镖静静地躺在打开的丝绢上。丝绢上,是柳明德在刑部暗牢中涕泪横流、语无伦次的供词笔录,关键处用朱砂醒目地圈出:“睿王府福管家”、“血瞳刺青”、“青峰峡漕银”、“构陷前礼部侍郎”……
暖阁内,龙涎香雾依旧袅袅,却驱不散那份沉凝的肃杀。
萧衍并未看那飞镖和供词。他负手立于窗前,窗外风雪已停,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宫阙的琉璃瓦顶覆盖着厚厚的素白,反射着清冷的天光。他指尖夹着一片刚从窗外折下的、边缘凝结着细小冰凌的枯叶,目光沉静,仿佛在欣赏这死寂的雪景。
秦川垂手肃立一旁,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殿下,柳明德已签字画押。其供词与‘鬼手王’处搜出的交易记录、漕帮小头目尸体旁发现的‘蓝环镖’残毒、以及户部那几本被做了手脚的账册,足以形成铁证链。只是……”他顿了顿,眉头微蹙,“那‘血瞳’刺青……福管家手腕上并无此物。暗卫曾趁其沐浴时近距离探查过,干干净净。柳明德所言……恐是惊惧过度产生的幻觉,或是……对方故意露出的误导。”
“误导?”萧衍指尖微动,枯叶上的冰凌碎裂,簌簌落下。他缓缓转过身,墨色的瞳孔深不见底,映着案上那枚幽蓝的飞镖。“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恐惧。”声音淡漠,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福管家,不过是个传声筒。他手腕有没有刺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柳明德‘看到’了,并且深信不疑。这就够了。”
秦川心头一震,瞬间明了:“殿下英明!柳明德这份深信不疑的‘证词’,便是投向睿王最锋利的匕首!无论真假,齐王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
“齐王……”萧衍的目光落向皇城东北方向,齐王府所在。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他的刀,磨得够利了。该见见血了。”他指尖轻轻一弹,那片枯叶打着旋儿,精准地落在案上那份染血的佛经旁边。“栖霞苑的‘慈悲’,送过去。连同柳侍郎的‘孝心’。”
秦川目光扫过那卷被血玉簪刺穿、封面隐约透着诡异暗金流光的佛经,眼神一凛:“是!属下亲自去办!”他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卷看似寻常、内里却暗藏致命杀机的佛经,连同柳明德的供词、飞镖证物一并收入一个不起眼的深色木匣中。
“睿王府佛堂,”萧衍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珠坠地,“灯油里的‘迦南香’,该换‘返魂香’了。让睿王殿下……好好‘静养’。”
返魂香?秦川瞳孔微缩。那可是宫中秘制的、药性极其霸道的迷幻之物!少量可致幻,过量则……神智尽失,沦为活死人!殿下这是……要彻底废掉睿王?!
“属下明白!”秦川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躬身领命,带着木匣,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退了出去。
暖阁内,只剩下萧衍一人。
他缓步走回紫檀大案后,并未坐下。目光落在案上那片边缘残破的枯叶上,又缓缓移向偏殿的方向。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深处,如同寒潭投入了石子,漾开一丝极其幽微、难以捉摸的涟漪。
齐王府·栖霞苑
浓郁的药味和血腥味依旧挥之不去,如同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座曾经奢华的院落。炭火烧得很旺,却驱不散那股浸入骨髓的阴冷。
内室,重重纱幔低垂。柳诗窈面无血色地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曾经明艳动人的脸庞,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憔悴和深入骨髓的痛苦。太医的诊断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荡:“……红麝粉歹毒……胞宫重创……恐终身难孕……”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剜在齐王萧景琰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