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锁心(2 / 2)

一声更加痛苦、更加扭曲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每一块肌肉都在疯狂地痉挛!一半如同置身熔炉,皮肉骨骼都在哀嚎燃烧;另一半却如同坠入万载冰窟,血液骨髓都被彻底冻结!

这冰火同炉的酷刑,比单纯的滚烫灼烧更加恐怖百倍!仿佛有无数的冰锥和火针,在身体内部每一个细胞里疯狂地穿刺、绞杀!要将人从内到外彻底撕裂、碾碎!

然而,在这非人的酷刑之中,那原本在心脉深处狂暴肆虐、几乎要将我魂魄焚尽的灼烈之气,竟如同被这极致的寒潭之力强行压制,稍稍平复了一丝!虽然依旧灼痛难当,但那股焚尽一切的狂暴势头,竟被这诡异的寒潭硬生生摁住了一角!

而更诡异的是——

袖中!

那支紧紧贴着我手臂、冰冷了一路的血玉簪,在触碰到这滚烫又刺骨的墨绿粘液的瞬间,猛地灼烫起来!

不是错觉!

那温度急剧攀升,瞬间从冰冷变得滚烫,甚至比浸泡着身体的“毒液”更加炽热!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手臂的皮肉上!簪身在我紧握的掌心疯狂震动,仿佛有某种沉睡的凶兽被这冰火交织的环境彻底惊醒,正在疯狂地挣扎、嘶吼!

“呃啊!”手臂被簪子灼烫带来的剧痛,与身体内外冰火交织的酷刑叠加在一起,让我控制不住地弓起身体,发出更加凄厉的呜咽!攥着簪子的手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几乎要立刻甩开这邪物!

但一股更加强大的、源自簪子本身的诡异吸力,却死死地吸附着我的掌心!那灼烫感顺着掌心的伤口(被簪尾反复刺破的地方),如同无数细小的、燃烧的毒蛇,疯狂地钻了进来!

这一次,那灼热的力量并未带来被抽吸的虚弱感,反而……带着一种狂暴的、近乎同源的灼烈气息!与我心脉深处那股被寒潭暂时压制的灼气,瞬间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嗡——!!!

一股沉闷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嗡鸣,猛地在我脑海中炸开!

心口那团被寒潭强行压制的灼烈之气,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挑衅和共鸣,猛地爆发出更加狂暴的力量!它不再仅仅是焚烧心脉,而是如同决堤的熔岩洪流,疯狂地冲撞着那寒潭之力的封锁,试图与掌心血玉簪传来的灼热力量汇合!

体内战场瞬间升级!

寒潭的刺骨冰寒之力,如同最坚固的玄冰壁垒,死死镇压着心脉的灼流。而心脉的灼流与掌心血玉簪传来的灼热力量疯狂共鸣,内外夹击,如同两条狂暴的熔岩火龙,疯狂地冲击、撕咬着那冰冷的壁垒!

冰与火的绞杀,在身体内部每一个角落疯狂上演!比之前的痛苦更甚百倍!身体如同被投入了炼狱的磨盘,被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反复碾压、撕扯!灵魂仿佛被彻底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在烈火中哀嚎,一半在寒冰中冻结!

“啊——!!!”

我再也无法忍受,身体在粘稠滚烫的墨绿液体中疯狂地扭动、挣扎,如同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活鱼!粘液被搅动,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惨烈的嘶嚎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却被那厚重的殿门和深沉的夜色吞噬,无人回应。

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剧痛的狂潮中沉浮,即将彻底崩解。

就在这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殿内深处,那道巨大的紫檀屏风后,终于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沉稳,平缓,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韵律。

玄色的衣袂拂过冰冷的地面。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如同从最深沉的夜色中凝聚,缓步踏出了屏风的阴影,踏入了这片被诡异药浴雾气笼罩的、如同炼狱般的空间。

是萧衍。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沉如子夜的玄色锦袍,袍服上的云海暗纹在昏黄跳动的烛光下流淌着内敛的微芒。外罩的同色大氅并未系紧,领口一圈玄狐皮毛衬得他露出的下颌线条愈发冷硬如玉石雕琢。几缕湿发随意贴在鬓边,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增添了几分刀锋般的凌厉。

他并未看那翻滚着墨绿粘液的木桶,也未看桶中正在承受非人酷刑、濒临崩溃的我。

他径直走到木桶边,停下脚步。

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墨瞳,终于垂下,如同俯瞰炼狱的神只,落在了我的脸上。

此刻的我,大半身体浸泡在滚烫刺骨的墨绿粘液中,只露出脖颈以上。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间,脸上布满了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冷汗。嘴唇被自己咬破,渗出丝丝暗红的血线。眼睛因为剧痛而布满血丝,瞳孔涣散,只剩下绝望和疯狂。

他静静地看了片刻。

然后,他伸出了手。

那只戴着温润白玉扳指的、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精准地扼住了我的下颌!冰冷的玉质触碰到滚烫汗湿的皮肤,带来一种强烈的、令人战栗的刺激!

力道不轻,迫使我仰起头,被迫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的墨瞳。

“钥匙若毁,”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缓,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每一个字都淬着万载寒冰,清晰地砸入我混乱不堪、被剧痛充斥的识海,“孤便碎了锁。”

锁?什么锁?是血玉簪?还是……别的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我!下颌被扼住的力道,混合着玉扳指的冰冷触感,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我的骨头!身体内外冰火交织的恐怖酷刑,心脉与血玉簪灼热力量疯狂共鸣带来的灵魂撕裂感,以及这句毫无温度、充满毁灭意味的宣告……

所有的痛苦、恐惧、绝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意识如同被拉伸到极限的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即将彻底崩断!

就在这濒死的刹那——

“呃啊——!!!”

一股无法抑制的、源于灵魂最深处的剧痛和反抗的本能,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我紧攥着血玉簪的右手,在极致的痛苦和求生欲的驱使下,猛地向上挥起!

不是攻击。

是失控!

是那支在我掌心疯狂灼烫、震动的血玉簪,在内外灼热力量共鸣到极致的瞬间,如同拥有了自己的意志,牵引着我的手,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左掌掌心!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如同惊雷的皮肉刺破声!

尖锐冰冷的簪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掌心早已伤痕累累的皮肉!

滚烫的鲜血,瞬间从伤口处狂涌而出!

那鲜血,并非寻常的鲜红,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被心脉深处灼气侵染的暗金色泽!

滚烫的、带着暗金光泽的鲜血,如同决堤的熔岩,猛地喷溅入身下那粘稠、滚烫、却又蕴含着刺骨寒意的墨绿寒潭之中!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投入冰水!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妖异无比的血色光芒,从簪尖刺破的伤口处,从喷涌而出的暗金血液中,轰然爆发!瞬间与身下翻滚的墨绿寒潭粘液碰撞、交融!

整个巨大的木桶剧烈地震动起来!粘稠的墨绿液体如同沸腾的油锅,疯狂地翻滚、炸裂!无数细密的气泡汹涌而出,发出密集的“嗤嗤”爆响!浓烈的硫磺草木气息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地狱般的气息!

而我的眼前,在那妖异血光爆发的瞬间——

不再是木桶,不再是宫殿!

无数破碎的、染血的、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如同被飓风卷起的锋利玻璃,带着刺耳的尖啸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疯狂地、蛮横地冲撞进我早已不堪重负的识海!

破碎的画面在血光中疯狂闪回、旋转、撕裂——

……逼仄的柴房,霉味刺鼻……母亲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我的手腕,将一支冰冷的簪子塞进我掌心,她枯槁的脸上满是极致的恐惧和决绝,嘴唇翕动着,似乎在嘶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口型,那口型是……“血瞳”?!

……冰冷的剑锋抵住咽喉……濒死的绝望……血玉簪爆发出的刺目红光……

……奢华暖阁,瓢泼大雨……张先生心口狰狞的血洞……滴血的匕首……雨披人手腕上妖异的刺青……

……苏夫人扭曲的无声狞笑……手腕上同样的刺青被血簪刺穿……瞬间枯槁死寂的脸……

……灰衣面具人腰间的玄铁令牌……那只淌血泪的眼睛……

……还有……还有……

一张模糊的、带着温柔笑意的女人的脸……是母亲!但她的眼睛……那双本该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她似乎在对我嘶喊,声音却被无形的力量扼杀,只有那凄绝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我的灵魂深处!

“不——!!!”

所有破碎染血的记忆碎片,混合着母亲临死前那凄绝到极致的无声嘶喊,如同最狂暴的洪流,轰然冲垮了我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眼前彻底被一片浓郁到极致的、吞噬一切的血红光芒淹没!

身体内外冰火交织的恐怖酷刑,心脉与血玉簪狂暴共鸣带来的撕裂感,识海中被强行灌入的染血记忆碎片带来的灵魂冲击……

所有的痛苦、恐惧、混乱,在血红光芒爆发的顶点,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揉碎!

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无际的、粘稠冰冷的黑暗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