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武将,去扮演一个文臣,太容易露馅了。
“无妨。”
宋越修走到衣架前,取下了一件天青色的文官朝服。
那是兄长宋越瑾的衣服。
料子是上好的云锦,上面用银线绣着繁复的祥云暗纹,雅致又矜贵。
宋越修皱了皱眉。
他平日里穿惯了玄色劲装和冰冷的铠甲。
这种柔软又繁琐的衣服,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就像一个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束缚。
他笨拙地穿上朝服,束上玉带。
看着铜镜里那个文质彬彬的“宋越瑾”,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走吧。”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了松涛苑。
皇宫,金銮殿。
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庄严肃穆。
宋越修站在文官的队列里,位置很靠前。
他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同情的,有审视的,有幸灾乐祸的。
他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刚刚失去亲弟,悲痛过度的世家公子。
皇帝萧景明坐在龙椅之上,照例说了一些抚慰的话。
“宋爱卿,节哀顺变。”
“朕已经下令彻查此事,定会给二公子一个公道。”
“谢陛下。”
宋越修躬身行礼,声音沙哑。
接下来,早朝开始。
户部尚书启奏,商议南方水灾的赈灾款项。
兵部尚书上奏,讨论边关的军备补给。
御史大夫弹劾,某某官员贪赃枉法。
……
你一言,我一语。
整个朝堂,就像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每个人说的话,都暗藏机锋。
宋越修静静地听着。
他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征询他这个中书令的意见。
他就好像一个透明人。
一个摆设。
他终于明白,兄长在朝中的处境有多尴尬了。
定远侯府,一门三杰。
父亲宋凛虽将兵权交给了二儿子,但他在军中威望极高,如今在京畿大营操练士兵。
二子宋越修,是少年将军,常年驻守北境,战功赫赫。
父子二人,几乎掌控了大周朝一半的兵权。
功高震主。
这是历朝历代,皇帝最忌惮的事情。
所以,身为长子的宋越瑾,虽然才华横溢,却只能被按在一个“中书令”的虚衔上。
位高,却无权。
这是皇帝的一种制衡之术,也是一种敲打。
同时,朝中的各个派系,也都在盯着定远侯府这块肥肉。
太子一党,想拉拢他。
七皇子一党,想除掉他。
还有一些中立派,在不断地试探他。
兄长,就是被夹在这些势力的中间,步步维艰。
在这样的漩涡里,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早朝结束。
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大殿。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走到了宋越修身边。
是太傅李岩,算是定远侯的世交。
“越瑾啊,老夫听闻你府上……唉,节哀。”
李太傅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多谢太傅关心。”
宋越修低声说道。
“如今朝局动荡,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啊。”
李太傅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
“有些人,为了那个位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说完,他便叹着气,摇着头走了。
刚送走李太傅,另一个官员又凑了上来。
是吏部侍郎,张显。
此人是七皇子萧衍的门生。
“宋大人。”
张显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听闻昨日大长公主的寿宴上,宋大人与新过门的夫人,真是情深意切,羡煞旁人啊。”
宋越修眼神一凛。
这是在试探他。
也是在提醒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张大人说笑了。”
宋越修面不改色。
“家中有孕妻,在下自然要多上心一些。”
张显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说起来,七皇子殿下对宋大人也是颇为赏识,时常提起,说宋大人乃国之栋梁,若是有空,殿下想请宋大人过府一叙,不知宋大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