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自己去七皇子府?
宋越修心中冷笑。
“多谢殿下抬爱。”
“只是越修尸骨未寒,实在没有心情赴宴。”
“还请张大人代为转达歉意。”
他用自己的死,做了一个完美的挡箭牌。
张显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讪讪地告辞。
宋越修站在宫门口,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马。
仅仅一个早朝,他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京城水面底下,汹涌的暗流。
每个人,都戴着面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
这和他熟悉的边关沙场,完全是两个世界。
在战场上,敌人就在对面,拔刀相向,生死立判。
而在这里,敌人藏在暗处,他们笑着递给你一杯毒酒,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兄长,就是这么死的。
宋越修抬头,望向那高高的宫墙。
阳光有些刺眼。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管这水有多深,这雾有多浓。
他都会一点一点地,把它们都搅开。
然后,揪出那条最毒的蛇,斩下它的头颅。
他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
宋越修从宫里回来时,已是午后。
他没回玉竹院,而是直接去了书房。
堆积如山的公文,还有兄长留下的无数手札,都等着他处理。
他一头扎进去,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麻痹那种初入朝堂的无力感,和潜藏在暗处的危机感。
还有……
那个女人时而疏离,时而亲近的奇怪态度。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谁?”
他头也不抬,声音冰冷。
“世子,是我。”
是时清瑶的声音。
宋越修的动作一顿。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应,门已经被推开一条缝。
时清瑶端着一个朱漆托盘,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素雅的湖蓝色长裙,长发松松地挽着,只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
脸上未施粉黛,却更显得肌肤莹润,眉眼清丽。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食物香气和药草清香的味道,飘了过来。
宋越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今日他本就因为兄长的事情心烦不已,好容易分散了自己的精力,偏偏时清瑶的出现,让他再次想起了兄长的惨死。
时清瑶却仿佛没感受到他的冷意。
她径直走到书案前,将托盘放下。
“我听下人说,您从宫里回来就没用膳。”
“现在都快申时了,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药莲子粥,和两碟精致的小菜。
粥熬得极好,米粒软糯,莲子清香。
“出去。”
宋越修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时清瑶却像是没听见。
她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
然后,她将汤匙递到了他的唇边。
“世子,我知道你心里烦。”
“可再烦,也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您现在是侯府的顶梁柱,您要是垮了,这个家怎么办?”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宋越修看着她。
眼前的女人,眼底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关切。
那不是伪装。
至少,不全是伪装。
他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温热的粥,滑入喉中。
带着一丝丝甜意,暖了他的胃,也仿佛暖了他冰冷的心。
时清瑶见他吃了,嘴角微微弯起。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勺一勺,安静地喂着他。
宋越修也没有再拒绝。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时清瑶放下碗,拿起帕子,想替他擦拭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