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又开始轻轻飘落,随着寒风斜斜地覆盖在两人的肩头。
胤禄忽然问道:
“那十三哥说说,我今日救你,是对还是错?”
“无所谓对错。”
胤祥伸手去接从眼前滑开的雪花,看它在掌心融化。
“就像这雪一般,落在禁所里便是雪,落在王府也是雪,可落在乾清宫那把椅子上,或许白不再是白,而是红色。本质都是水,不过随遇而形罢了。”
胤祥转脸直视着胤禄,眼中饱含温和的至诚:
“十六弟,你的情谊十三哥记在心里,我是个粗人,说不出那老八那般的言语。只是从今往后,你我要记住,在这紫禁城,可以谈利益,可以谈局势,唯独别再谈什么兄弟情深。”
“除了四哥外,我老十三欠十六弟的,下半辈子还你!”
胤禄眼睛怔怔地看着胤祥,忽然明白过来。
那个曾经意气风华的十三阿哥已经永远留在了那段被囚禁的禁所里,再也走不出来了。
如今走出来的,是一个看清了帝王家真相的胤祥。
“十三哥,我理解你的处境,我不怪你!”
胤禄兀自叹了一口气,转眼望着愈飘愈大的雪花,喃喃自语道:
“顾思道我知道,可怎么没想到苏卿怜会牵扯着八哥······”
“苏卿怜原是李煦那边来的,刚开始我也没想那么多,我老十三向来是来者不拒,可巧的是那日你去,也许这就是命······”
这时门外传来王喜的声音:
“主子,十三爷,府外有动静,像是八爷府上的车驾过去了。”
胤禄与胤祥对视一眼,旋即又是开怀大笑,压抑的气氛瞬间舒缓散开。
胤祥嗤笑道:
“消息传的倒快,老八这是坐不住了!”
胤禄整理了一下衣袍,对胤祥道:
“十三哥,你刚开释,好生歇息,将养下身子。弟弟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内务府那边我会吩咐,缺什么短了什么,您就自管地使唤那些奴才,平日里懒散惯了,那些奴才皮痒也该拾到拾到了!”
“去吧。”
胤祥将胤禄送到门口,用力握了握胤禄的手臂:“一切小心,我老十三终归是欠下了十六弟的情!”
胤禄转脸佯装怒道:“怎地又提这茬儿,改日请让嫂子准备好酒好菜不就行了······”
“哈哈······行!”
胤禄转身大步离去,两人肩头亦是薄薄一层白雪,缓缓滑落。
望着胤禄消失在院门的背影,胤祥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旋而变换成深沉的倦意。
胤祥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低声自语:
“老十六长大了······四哥,对不住了!”
“怎么了?”
一声问话在胤禄背后响起,惊得胤祥身上的积雪簌簌而下,原是兆佳氏站在了身后。
“十六弟来了,我听得你俩在屋里的话,本欲该见一见十六弟,可拿什么话去让老十六释怀呢?!终是亏欠了他,顾思道的事,原是四哥的主意,终归也算自己人。可苏卿怜攀扯着老八,唉·····”
胤祥抬手止了兆佳氏的话语,伸手指了指书房:
“十六弟胸有丘壑,不用解释太多,他自会处置,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