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胤?和十三阿哥胤祥开释了一段日子,可连日的大雪将这紫禁城内外,都染得一片素白。
出了正月后,事务原本没往日年节时那般的繁杂,可仍是琐碎之事不断。
这日傍晚,雪势愈发大了,鹅毛般的雪片密密匝匝,扯絮飞棉一般。
胤禄刚从内务府衙门出来,裹紧了狐裘大氅,正要登轿回府,却见一辆熟悉的青呢暖轿停在衙门口,八阿哥府上的大管家何柱撑着伞,冒着大雪快步迎了上来。
“奴才给十六爷请安!”
何柱依着礼数打了个千儿,脸上堆着殷勤的笑意:
“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八爷和十爷在府里备了暖锅子,特地让奴才来请十六爷过府一叙,说是感念十六爷在皇上面前进言,十爷才能这么快出来,一定要当面谢您。”
老十要请客?!
这是万没让胤禄想到,老十胤?那个炮仗性子,被圈禁了这些时日,放出来第一件事竟是找自己喝酒?还托着八哥的面子?
胤禄抬头看了看天,呵出一口白气,推辞道:
“何管家客气了,十哥刚出来,理应好生歇息,本贝勒怎好打扰!况且今日雪大,路上难行······”
何柱却像是早有准备,忙不迭道:
“十六爷说的哪里的话!十爷说了,若非十六爷,他不知还要在那四方天里憋屈多久,这顿酒无论如何都要请的。八爷也说了,都是自家兄弟,正该聚聚,且吩咐奴才,若请不来十六爷,自领二十板子······”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行言语拉扯之举,反而显得胤禄生分可疑。
胤禄点头应道:
“既如此,也是不能让何大管家挨了板子不是,那就叨扰八哥和十哥了。”
“十六爷请!”
何柱喜笑颜开,慌忙侧身引着胤禄上了八爷府的暖轿。
轿子一路疾行,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压出吱嘎的声响。
到了八贝勒府,何柱亲自打着伞,引着胤禄穿过几重庭院,径直往府邸深处一处僻静的暖阁走去。
掀开厚重的棉帘,一股夹杂着酒肉香气和融融暖意的热浪扑面而来,与外间的酷寒恍若两个世界。
暖阁内烛火通明,当中摆着一个硕大的紫铜暖锅,汤汁翻滚着,热气腾腾。
八阿哥胤禩穿着一身宝蓝色常服,满面喜色地坐在主位,旁边坐着老九和老十四胤禵,脸上都挂着笑容。
而让胤禄没想到的是,老十五胤禑也坐在桌旁,满脸堆笑,与几位哥哥谈笑风生。
十阿哥胤?则穿着簇新的绛紫色袍子,脸上带着刚被放出来的亢奋与不羁,正拿着筷子往锅里添菜,见胤禄进来,咧嘴笑道:
“老十六!你可算来了!快,快坐!今儿个不醉不归!”
胤禄稍愣了一下,笑着拱手道:
“八哥、九哥、十哥,十四哥、十五哥。”
拿眼扫了一圈,行了礼数,正欲落座,眼角余光瞥见暖阁角落的窗边,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门口,身形消瘦,穿着一袭半旧的灰色僧袍,光秃的头顶在烛光下泛着微光,正静静望着窗外的漫天飞雪。
只这一个背影,胤禄浑身的血液自在身体里沸腾起来!
这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