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弟,我······”
胤祥挣脱胤禄的拥抱,直挺挺地跪在冰凉的地砖上。
“十三哥对不住你。”
胤禄忙上去扶:“十三哥这是做什么?”
“顾思道,是从我府上去你那里的。”
胤祥哑着嗓子问道:
“他是四哥的人,还有苏卿怜,那是八哥安插在我身边的。这些,我本该早些告诉你的······”
胤禄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肌肉颤动不止,身体亦是僵在原地。
“十三哥可知,为了求这道恩旨,我在内务府熬了多少个日子,在阿玛面前如何胆战心惊?!”
胤禄伸出的双手握成拳头,颤抖着收回:“你却瞒着我这些?”
胤祥仍跪着不起,苦笑道:
“四哥的性子,你还不明白么?他布下的棋,我怎敢轻易动?他的心思······比我这府院的高墙还要深上几分。”
寒风卷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好一个兄弟情深。”
胤禄忽然笑了,却又是饱含悲痛的苍凉话语:
“原来在你心里,四哥比我这个拼死救你的弟弟更值得顾忌。”
“十六弟,不是顾忌,是惧怕。”
胤祥抬头,眼泪挂满脸庞,含着悔恨与无奈,眼光清亮的骇人:
“十六弟,你今日救我,他日四哥若知道顾思道的事由我泄露,你待如何?四哥府里的粘杆处是用来干什么的?”
“你我于这吃人的紫禁城内,都是没什么根基的人,原先我老十三也给你透露过我的心迹,我的命是四哥的,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不怪他,可······”
胤祥掩面而泣,堂堂七尺男儿,此时已是痛哭流涕,左右都是兄弟手足,身不由己!
两人泪眼而视,相对无言,空气凝结。
许久后,胤禄缓缓伸出僵硬的双手,再次搀扶:
“起来吧,十三哥。这冰凉的地砖之上跪着,寒气入骨。”
这次胤祥顺势起身,却仍是紧握着胤禄的手不放:
“你怪我瞒你,可你又何尝不知,在这紫禁城里,谁不是戴着面具活着!今日你救我,焉知不是有人希望你救我?”
胤禄眼神波动:
“十三哥的意思是······”
“皇上老了。”
胤祥压低着声音:
“兄弟们各显神通,你救我,在四哥看来是施恩于他,在八哥看来是断他一臂,在皇上看来嘛······”
老十三顿了顿,嘴角轻轻裂开,面上却无半点笑意:“不过是又一出兄弟友爱的戏码。”
胤禄闻听老十三的话语,沉默良久,却也没再去争辩顾思道的事情,只是长叹一声:
“十三哥,这足月有余的禁所磋磨,你倒是看得更透了。”
“不是看得透,是不得不看透。”
胤祥环视这囚禁不算太久的院落,眼光远望着宫墙的飞檐上:
“今日你救我出去,明日或许就是我害你进来,这帝王家的手足之情,原就是最经不起推敲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