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又是飘了一夜的雪沫,金瓦红墙的紫禁城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中。
宫里虽没有明发上谕,但康熙突发眩晕的消息,早已如冬日的寒风一般,在各宫各府间吹刮传递开来。
胤禄用罢早膳,正欲更衣前往内务府,也早早得探些虚实,可王喜匆匆入内,脸色凝重:
“主子,宫里头传话,皇上虽已苏醒,但精神不济,今日免朝,皇子阿哥们也免了请安。太子爷传谕,召见几位年长阿哥及内大臣、御前大臣往毓庆宫议事。”
“议事?”
胤禄整了整袖口,脸上却含着冷嘲:
“议的是皇阿玛的病情,还是大清的江山?”
胤禄说完,略顿了一下,继续问王喜:
“都有谁去?”
“回主子,三爷离得近,先去了,四爷本欲和您同往,可四爷怕有事耽搁,也自去了,只忙着让管家过来招呼您。”
“八爷、九爷那边还应是等着十四和十五两位爷,还有马齐、张廷玉几位中堂,以及步军统领隆科多大人都在列。”
王喜低头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
“原是挂着差事的人,都上了太子爷的谕旨,应是朝中所有举足轻重的人物。”
胤禄闻听王喜的言语,心头猛一紧,不知太子又下的什么棋,急忙道:
“备轿,去毓庆宫。”
一路无话,半柱香便来到毓庆宫这“是非之地”。
毓庆宫东暖阁内的炭火,烧的比平日里更旺了几分,熏蒸着主位上的太子胤礽,脸色红润,可眼下却有乌青,精神头似强打着。
诚亲王胤祉与雍亲王胤禛垂眸静坐,面色沉静肃然。
老八胤禩则与身旁的九阿哥胤禟低声交谈,后面是十四、十五几个阿哥与马齐、张廷玉、隆科多等重臣,分立两侧,神色忧虑,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犹如入定一般。
胤禄踏入暖阁时,无数道眼光聚焦于其身上,而其神色如常,上前给太子及诸位兄长行礼。
“十六弟来了,”太子抬了抬手,开口嗓音沙哑着道,“坐吧。”
待胤禄在靠后的座位入座,太子这才清了清嗓子,环视着众人:
“皇上圣体违和,我等臣子忧心如焚,召诸位前来,一是商议如何为皇上祈福静养,二来国事繁重,有些紧急政务,也需在此议定章程,以免耽搁。”
胤禩不待太子胤礽的话音落下,便急急接口,言辞至诚:
“太子二哥所言,为江山社稷想。皇阿玛龙体要紧,一切当以静养为上,至于政务,有太子殿下监国,我等臣弟及诸位大臣竭力辅佐,必不敢有负圣恩。”
胤禩的话隐着点出“监国”的调子。
太子脸上略显有些不自然,忙道:
“八弟言重了,孤只是暂代皇阿玛处理些日常琐碎事务,大事还需请旨。”
胤禛此时方缓缓在一侧开口,依然冷面蹙眉:
“皇上既委太子二哥处理政务,太子爷自当勉力为之,眼下最紧要者,乃是京畿防务、驿传通达,以及宫中宿卫,需得确保万无一失,以免宵小之辈趁机构衅。”
胤禛说着话语,双眼却又时不时扫着一侧的步军统领隆科多。
隆科多是已于康熙四十三年退任的佟国维之第三子。
康熙四十七年,在康熙一废太子之时,佟国维因极力推崇八阿哥胤禩立为太子储君,而被康熙训斥,自此退出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