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使人如沐春风,抬手虚扶了一下福伦:
“福伦啊!不必多礼,这地方阴湿,委屈你了。”
八阿哥话语温和,状似真是来探望旧识。
“奴才······奴才不敢······”
福伦内心有一丝慌乱,八爷为何深夜来此?是为了灭口?还是······
胤禩踱步至那盏油灯旁,看着跳跃的火苗,慢条斯理地道:
“福伦,你是聪明人,如今这局势,太子二哥怕是······自身难保了。你为他鞍前马后这些年,落到这步田地,可曾心寒?”
福伦低下头,并不敢接话,八爷的话太过惊人。
胤禩转过身,双眼含着暖意,却又带着直通人心的洞察:
“本贝勒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有不甘,太子二哥有些事,做得是过了些。皇上圣明,岂能容此等动摇国本之事?你若能将所知隐情,一五一十奏明皇上,或许······皇上念在你幡然悔悟,尚有一丝生机。”
八阿哥胤禩的话语循循善诱,乍一听全然是为了福伦着想:
“你放心,只要你肯说实话,本贝勒或许······也能在皇上面前,为你分说一二,总好过在这里等着被人弃如敝履,甚至牵连家族,不是吗?”
福伦心跳如擂鼓一般,八爷这话与十六爷的密信何其相似!
都是诱惑福伦开口之词,都是拿家族性命说事!
但福伦深知八爷与太子势同水火,八爷要的,恐怕是足以彻底扳倒太子的致命证据!
而十六爷······十六爷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福伦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玉佩,掌心已被汗水浸湿。
是相信表面仁厚、实则心思难测的八爷?
还是赌一把送出玉佩,承诺保其家人,似乎更加知道内情的十六爷?
福伦看着胤禩那看似诚挚的笑容,脑海中却浮现出太子咆哮着要清理首尾的狰狞表情,以及十六爷那沉稳的眼神。
那枚温润的玉佩最终给了福伦最后的勇气,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八爷身上,八爷要的只是太子的罪证,未必真会在乎他福伦一个弃子的死活。
福伦伏地叩首,声带哭腔,话语却又避开关键之处:
“八爷大恩,小人感激不尽,奴才确实有罪!奴才贪墨内帑,结交奸商,罪该万死!但其他事情,奴才人微言轻,实在不知内情啊!”
福伦决定暂时守住那最致命的口供,等待十六爷的下一步指示。
胤禩看着福伦,脸上的笑容微微褪去,眼中此时已是闪过冷意。
然而胤禩点了点头,话语依旧是温和如初:
“既如此,你好自为之吧。”
话已至此,八阿哥胤禩重新披上斗篷,帽檐压下,如来时一样,起身悄悄离开了牢房。
铁门重新锁死。
福伦瘫坐在黑暗中,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怀中那份沉甸甸的口供,如今已成为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也是福伦唯一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