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用“家法”与“账册”一起威压,如同泰山压顶,将程惟高、项景元连同满堂官员商贾死死摁在地上。
程惟高跪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金砖,冷汗已然浸透了衣领。
此时的程惟高脑中飞速权衡利弊,八爷虽势大,但远在京城,鞭长莫及。
眼前这位冷面王爷,手握账册,口含天宪,是真能立刻让他程惟高身败名裂、家产抄没的煞星!
项景元亦是面如土色,没有了刚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面皮,太子爷名头虽响,可如今局势不明,雍亲王奉旨办差,占据大义名分,硬抗下去,遇到这位“活阎王”四爷,只怕立时就要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王爷息怒!奴才······奴才知罪!”
程惟高倒不是率先支撑不住,但此时出头,也是给雍亲王台阶下,不然不知又出劳什子昏招,到那时真要了身家性命,再后悔悔之晚矣。
“奴才愿竭尽所能,报效朝廷!只是不知王爷需银几何?请王爷给划个章程数目!”
程惟高声音发颤,故作着带了哭腔,到底还是存了份侥幸,想探探王爷阿哥的底。.
项景元眼见程惟高服软,也连忙伏地不断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亦愿报效朝廷!求王爷明示!”
胤禛冷哼一声,并未直接回答数目,冷眼扫视着一众跪倒在地的人群,此时偏又缓声缓语道:
“本王并非强取豪夺之人,这借银,一是为解一时国难,二也是给诸位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至于数目······”
胤禛停了话语,看向身旁的胤禄。
胤禄会意,八字眉突地一展,立时变得神采奕奕,含笑接口,语气轻松写意,如谈风论月:
“二位老板皆是江南翘楚,家资豪富,世人皆知。依我老十六看,程老板执掌两淮盐业牛耳,项老板亦是扬州盐商领袖,都是‘布衣交天子’之人,这报效之数,理应对得起二位的身份,方能显其诚心,也为江南商贾做个表率。”
“不如······就先暂定,程老板二十万两,项老板十八万两,如何?其余诸位,可视家资情况,酌情认捐。当然,这并非定数,全凭自愿。”
“自愿”二字,胤禄说得轻飘飘,听在程、项二人耳中却如同丧钟!
二十万两!十八万两!
这几乎是他俩各自家底的三四成!
其余官员商贾巨擘更是听得魂飞魄散,这两位巨头尚且如此,他们一群跟班喝汤的又能自愿出多少?
程惟高眼前一黑,几乎昏厥,嘴唇哆嗦着,却不敢再讨价还价。
项景元亦是浑身发软,伏在地上,颤声说道:
“奴才······奴才遵命······谢王爷、十六爷······给奴才将功折罪的机会!”
眼见最大的两块硬骨头被敲碎了,胤禛这才脸色稍晴,重新坐下,端起那杯未曾再动过的水酒,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刺骨的冰冷:
“既然程老板、项老板深明大义,率先垂范,本王心甚慰,起来吧。诸位也都起来。这杯酒,本王敬诸位爱国之忧!”
众人闻听此言,这都战战兢兢地起身,胡乱端起酒杯,哪里还品得出酒味,只觉得满口苦涩,如同饮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