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禄那封斟酌再三的密折刚刚由王喜秘密送出,拙政园东厢房内的怒火已然有些压抑不住。
烛火影动,胤禛手中攥着一封刚由驿卒快马送来的火漆密件,书房内的地上茶盏粉碎,戴铎侍立在侧,噤若寒蝉。
那封密件正是康熙转来的,都察院参劾年羹尧,并附有江宁将军鄂克逊再次控诉的奏章副本及年羹尧与江南盐商勾结的证据。
奏章之上御笔朱批“着尔节制核实,据实回奏,不得徇隐”十二个字,直刺胤禛眼中。
“好个年羹尧!”
胤禛将奏章拍在书案上,案上笔架乱颤。
胤禛怒目瞪着鄂克逊上奏的年羹尧罪证,一向冷若冰霜的脸上交织的失望之色。
戴铎轻唤屋外小太监,收拾地上散碎的茶盏。
“皇阿玛将此折转于我······”
胤禛从牙缝处挤出几个字,显着已是怒极。
“戴铎,你觉得皇上此举是何用意?信重?或是考验?亦或是提醒?”
胤禛负手踱步于窗边,似等戴铎的回应,心绪却已如坠深渊。
年羹尧是胤禛门下现最得力的干将,更是胤禛他侧妃年氏的兄长,可谓姻亲心腹。
可如今,都察院直奏御前,外加鄂克逊咽不下这口恶气,贪墨军饷、纵兵越境、结交盐商······一条条罪状被摆上了台面,尤其是牵扯到这江南盐务这潭浑水!
康熙将这把“刀”递到胤禛手上,是逼胤禛自断臂膀,以彰显大公无私?还是试探胤禛是否会徇私包庇?
若保年羹尧,便是公然对抗圣意,做实结党营私之嫌,此前整饬江南吏治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更会引来康熙更深的猜忌。
若严惩年羹尧······
这臂膀断之,痛彻心扉,且难免让胤禛门下其他人心寒。
胤禛眼眉拧在一处,脸色阴沉的惊骇旁人,在屋内急躁地踱着步子。
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年羹尧于四川任上,屡得皇阿玛赞赏,并寄予厚望,前已有“始终固守,做一好官”的朱批嘉言。
思索良久,胤禛不能赌,更不敢赌,不能在康熙面前露出丝毫徇私之态!
“戴铎!”
“奴才在!”
“准备笔墨!我说你写,不当之处,你可随时提醒!”
戴铎忙坐于案前,铺开素白信笺,提笔蘸墨,笔走龙蛇,字字如刀。
胤禛则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边在屋内踱着方步,边疾言斥问:
“年羹尧览:尔好大的胆子!”